有关时空旅行的马龙定律(第14/15页)

但在那首诗的世界中是只有两个角色的,没有第三个。现在,经历了这次生死之变,而且大马的复生希望已经彻底破灭之后,丁姐“已经枯死的爱情之花”会不会重新复活?这三个人的关系该如何妥善安排呢?阿楚既珍惜自己的爱情,也同样珍重丁姐的幸福。

我对她的彷徨心理淡然一笑。我有个奇怪的感觉:在失去书剑的那三年里,阿楚身上曾经迅速地多了坚硬、冷静甚至霸气,就像隆头鱼,在鱼群中失去雄性头鱼时,有一只雌鱼会自动转化成雄性,接过首领的角色。但现在那条雄性头鱼又回来了,于是阿楚又回归了原来的从属地位。这个联想有些不伦不类,但确实是我的真实感觉。

书剑的境界毕竟比我和阿楚高。当我俩还陶醉在喜悦之中,或忙碌于试验后的善后工作时,他已经不声不响地往前走了。两天后,书剑把我俩叫到跟前,拿出两张纸,分别给我和阿楚。他平静地笑着,笑容中略带疲惫:

“我可能把那座桥建好了,你们看看它是否仍有裂缝。”

我迅速浏览了一遍,原来,他已经把我们此前的一些模糊认识或直觉,升华成表述严密的定律,并且——竟然冠以我的名字!

时空回溯三定律(丁洁定律)

一、大自然允许对旧时空进行干涉,但存在强度自限。凡超过自限的过度干涉,其修改痕迹将被自动抹去,转化为局域时空的坍塌。

二、时空在局部坍塌后将自动回落到“改变最小”的低能态位,但可能残留畸变,畸变大小与过度干涉的幅值成正比。

三、对过度干涉的判定:在时空回溯中,凡对“有意识客体”的历史轨迹作出实质性修改的,即为过度干涉。

我问:“你说的‘有意识客体’……”

“说白了就是——人。所以这一条的意思是,时空旅行中不能对人的命运作实质性修改。不过为了表述严密,我只能用这么拗口的词——还要预先留下一些位置呢,比如留给100年后有自主意识的电脑智能。怎么样,你俩同意这三定律吗?”

我俩都点头。我说:“但你别把我扯进来,我根本不是搞理论的料,我连读通这个劳什子定律都吃力呢。非要用我的名字为它命名,就像在凤凰头顶插一根野鸭毛。”

书剑笑了:“不要过谦,谦虚过度是虚伪。这三条定律确实是对你的直觉的总结。我的贡献,仅仅是把本来很直白的东西说得艰涩一点,把它弄得像是理论物理界的行话。阿楚,你说呢?”

阿楚笑着点头:“没错,这三个概念都是丁姐最先提出的。我历来佩服丁姐的直觉,可以说五体投地。”

看着她的表情,我忽然想起又一个被抹去的事件:在失去书剑的那段时间里,阿楚差不多已经攀上了发现时空回溯三定律的高度。巧合的是,她当时也曾建议以我的名字命名。现在,历史被不露行迹地改变了,失去的雄性头鱼回来了,于是阿楚错过了首先发现时空回溯三定律的机会。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很不公平?我想了想,说:

“谢谢书剑,但我真的不感兴趣。如果真要冠以哪个人的名字,就把它给大马吧。”阿楚迅速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知道她不大赞成,便解释道:“当然,大马没有为这个定律贡献任何劳动和思想,但可以这样理解:我们对时空回溯三定律的认识,客观上是大马用生命换来的。”

书剑与阿楚交换了目光后,爽快地说:“可以啊,我们听你的。既然大马不能复活,就让他活在这个定律中吧。”

“谢谢,我替那个世界的大马谢谢你们。”我忽然有点儿失态,眼圈红了。我的情绪在他们心中同样激起了涟漪,书剑长叹一声:

“哪儿呀,其实我该替大马谢你才对。不说他了,回到咱们的理论上吧。到此为止,‘外祖父佯谬’可以说已经破解,大自然一个封固严密的黑箱被揭开了——但里面还有新的黑箱!比如说:为什么那个客观上帝如此喜欢跟人过不去,绝不允许改变任何人的既有命运?他老人家又是如何具体实现那个自限和回落?对于这些,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阿楚温和地说:“书剑,你先别急着往前赶了,总得休整几天吧。你说过的,科学永远无法穷尽自然界的黑箱。即使像相对论和量子力学这样成熟的理论,至今也留有黑箱啊,比如,为什么宇宙中速度有自限?为什么必须是‘有意识的观察者’才能导致量子态的塌缩?同样没人解释得通。”

我说:“哈,我发现了一点!阿楚,这是你第一次称呼‘书剑’,而不是称呼杨先生。”

阿楚有点儿脸红,但那是幸福的晕红。对我的调侃,书剑微笑着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