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爆炸(第23/27页)

巨火球上升时将数以万吨的沙土吸入一个橙红色的“旋柱”中。血红的火球在黑色烟云中惊心动魄地翻滚着急剧上升,形成一个巨柱托着火球直冲太空,瞬间达到1.2万多米的同温层,在同温层里,它的顶端迅速膨胀成蘑菇状。巨浪似的滚滚烟云继续散开成一把巨伞,四周翻滚着的红黑烟云中放射出刺目的红、白、蓝色光线,刺向空间和大地。爆心附近的土地在瞬间气化或熔融成岩浆。更远一点的土地也在强烈震荡中被瞬间液化,像风暴角海面一样波涛汹涌,地震波传遍全世界。远在290公里外的锡耳佛城里,藏在地下室的人被地震波颠了起来,犹如铁锅上的炒豆。

爆炸点上空那汹涌翻腾、色彩混沌的烟云慢慢散开,在爆心处留下一个巨大的岩浆坑。岩浆在凝结过程中因表面张力把表面抹平,变成一个近乎抛物体的光滑镜面。

安全线外的观察者们通过护目镜看到了这一切,而通过实况转播观看的10亿人只能看到电视屏幕上剧烈扭动着的曲线。因为在那一瞬间,看不见的巨量电磁脉冲狂暴地冲击着这片空间,造成了电磁场的畸变。不过,电磁脉冲不能久留的,它很快越过这儿,消失在太空深处,屏幕上的图像逐渐还原。

这次非核物质的爆炸景象和当年的第一次核爆一样,只是威力大了上万倍。这不奇怪,按照终极公式,在更深的物质层级中并没有铀、钚和碳水化合物的区别,没有所谓“核物质”和“非核物质”的区别。它们全都是因畸变而富集着能量的空间,也都能在一瞬间抹平空间的褶皱,释放出相等的终极能量。

战争很快结束了。

在贝利茨造成的这次爆炸之后,各国政府都迅速下达了“暂停军事行动”的命令。一个星期后,8国政府首脑汇集到中立国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开始了紧张的磋商。在激烈地、充满仇恨地争吵了两个星期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妥协方案。没有一个国家对这种妥协满意,“新海豹”中的韩国代表甚至痛哭着说,如果他不得不在这个“丧权辱国”的投降方案上签字,他将蹈海而死,无面目见故国父老。而“老海豹”们同样不满,他们不得不吐出很多已经和即将到口的利益。

但不管怎样争吵,怎样谩骂,妥协还是达成了。因为有一件东西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谁也甭想忽视它:那种可怕的终极武器。如果它被普遍使用,即使不会毁灭地球,至少也能毁灭人类文明。没人敢和它较劲。另外,人们还普遍存在着暗暗的、但是非常强烈的希望:既然终极能量已经可以掌握,那能源之争就没有必要了。

于是,这场蓄势已久的战争在尚未爬到峰值时就出人意料地戛然而止。后世历史学家把它命名为2.5次世界大战。以色列的卡斯皮先生在两年前就造出了这个名称,因而在媒体上大出风头。当然,他当时所持的原因并不正确(他认为双方力量的悬殊将造成一场非对称战,而不是说大战将因终极武器而半途结束),但这并不影响他拥有“2.5次世界大战”的命名权。人类的历史往往就是由这样的阴差阳错所构成的。

世界在狂欢,各交战国,各非交战国,华盛顿、东京、伦敦、新德里、首尔、北京。北京是用爆竹声来庆贺的,爆竹声传到了司马完的私寓。卓君慧正在为丈夫喂饭,是用鼻饲的办法,把丈夫爱吃的食物打成糊糊,通过导管送到胃里。她每天还要不停地给丈夫翻身,防止因局部受压而形成褥疮,要把他扶起来拍打胸部,防止肺部积水造成肺炎,等等。这些工作又吃力又琐碎,研究所为他聘用了三名专职护士,轮班值勤。但只要有可能,卓君慧还是亲自去做,她是想通过亲身的操劳来弥补对丈夫的歉意。

近一个月的劳累让她显得有点憔悴。狂欢声传进屋里时,她微微笑了。这个结局是她预料到的,或者说是她努力促成的,为此她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的事,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把她丈夫(还有松本先生)变成了植物人。还有一个重大牺牲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的朋友“老贝”也为此献出了生命。

她俯在丈夫耳边轻声说:“老马,战争停止了,没有战败国。你的心愿达到了,你该高兴啊。”

丈夫木无表情,他现在连饥饱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为战事停止而喜悦了。墙上是儿子的遗照,穿着戎装,英姿飒爽,从黑镜框中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对这个结局并不吃惊。卓君慧看着儿子的眼睛,说了同样一番话。忽然,电话铃急骤地响了,她拿起话筒,液晶屏上显示的是日本的区号。电话那边,史林兴奋地说:

“卓师母!战争结束了!我也可以回国了!今天上午日本警方把我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