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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醒着呢。有事吗?”

“暴雪啊,傻孩子。你没受影响吧?”

“怎么会?”

“什么叫‘怎么会’?水电都没断吧?”

“当然没断。”他走到房间尽头的小窗户跟前,把百叶窗拉了上去。外面一片灰,雪下得密密实实,光都透不进来。

“呃,断了。一起床就没电了。政府说喝水前要先烧开,现在我连水都没得喝了。”

他盯着窗外一言不发。十英尺厚的积雪?

“马修,在听吗?”

“稍微等会儿,妈。”他把电话搁在浴缸边缘,然后走到靠近前门的房间,隔着百叶窗朝外望去。

没错,外面下着雪,但只有两英尺来深。风倒是刮得挺猛,震得窗玻璃咯咯作响。浴室的窗户正对着眼下空空如也的车库,北风径直刮过一百多码的距离,一路上没遮没挡,于是积雪就在北墙上堆积了起来,连浴室窗户上都积了雪。

他又拿起了电话。“你那儿怎么了?”母亲问道。

“没事,就是检查一下,我这儿还不太糟。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除非你有辆车。”

“好吧。”以前那辆车是毕业礼物,搬回波士顿时被他卖了。

“就不能租一辆吗?”

“不行,天气都这样了,不能开车,再说波士顿的路况怎样你也知道。要我带什么来吗?”

“蜡烛,牛奶,来点儿葡萄酒也行,”母亲住在阿灵顿,是个干燥的乡下地方,“还有瓶装水。电都没了,还怎么烧水?”

“让我查查地铁,如果还在运营的话,我就给你捎点儿东西过去。”

“我没想让你——”

“列张单子吧,我过几分钟再打来。”他挂上电话,接着算了起来。如果推算正确,这机器会在五点不到的时候出现。时间有的是,就算天气再糟糕,也还来得及跑个来回。

他得先吃点东西。冰箱里空空的,只有几罐啤酒和一块风干的切达干酪。他“啪嗒”一声打开一罐波士顿烘豆(产地俄亥俄),放进微波炉,然后趁着加热的当口找了一张纸、一支笔。写起了清单。

蜡烛、葡萄酒、牛奶、水。他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她要了花生酱和果冻,还说有红加仑的话也带点过去,另外再带点沙丁鱼和第戎芥末——别紧张,她会付钱的。要鱼?要鱼还是付钱吧。

豆子热好了。他把它们倒在一片面包上,面包已经风干了,但没有发霉。他又挤了点番茄酱上去,然后开了罐啤酒,边吃边看气象频道。大雪将在中午时分停止,但明天还将继续,正好用来休个长周末。

他尽量不去回忆在大雪纷飞时和卡拉相依相偎的画面:热乎乎的巧克力,咯咯的笑声,对爱情边界的晕眩探索。

豆子变冷了。他几口吃完,然后裹上厚厚的衣服,出门去买杂货。

在亚克朗买的战斗靴相当笨重,但在沿着山坡往下跋涉时始终保持干燥,摩擦力相当好。风已经小了一些,他简直要喜欢上在户外行走的感觉了;也可能只是庆幸自己不用傻乎乎地单独待在公寓里。

杂货店里只有许愿烛。他为母亲买了一盒二十四支,又买了两壶水、一盒五升装的加州葡萄酒。他把水提在手上,其他东西全都放进背包,然后费力地朝红线车站走去。

母亲的住处就在两站开外,但到站之后,还得再走上一里地。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暗自抱怨应该只带一加仑水的,母亲可以用葡萄酒刷牙。

虽然他没带来火柴,蜡烛点不了,但母亲见到他还是很高兴。马特四下找了找,结果在父亲的旧工作间里找到了几根火柴,他知道父亲有时会躲到那儿去抽两口大麻。母子俩在厨房坐定,喝了杯葡萄酒,吃了几颗巧克力,只是干巴巴地看着对方,没什么话说。见状,马特说自己得回去干活了。他没说谎,只是那活儿也没那么费劲。

他在回家的路上,顺带买了葡萄酒和够用几天的杂货,又买了个罩板包装的廉价摄像手机。哈佛广场的“无线电小屋”有卖小型纽扣摄像头的,但那玩意的价钱跟这个新手机差不多贵,再说他也不想错过校准仪重现的场面。

他出了地铁往家走去,风雪又刮了起来。到家时已经冻得浑身发抖。他朝桌子上一瞥,见机器还没有回来,就走进厨房烧水,顺便煮点咖啡,也让双手暖和暖和。

捧着热咖啡在沙发上坐下时,离机器重现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抄起笔记本,在计算器上点了两下,列出了一张短小的清单。

1.(1.26秒)(估计返回时间)

2.(15)

3.(176)

4.2073秒

5.24461≈6小时48分

6.3.34天

7.39.54天

8.465天

9.5493天≈15年

这么说,得好好计划一下:如果的确存在这么个简单的线性关系,那么下次按下按钮,这东西就会失踪三天;下下次,一个多月;然后是一年多,然后是十五年,越往后间隔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