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代言(第7/12页)

他怎么会知道的?好几个人心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谁告诉他的?玩得过头了,就这么回事。我们其实不想把他怎么样,可当他抡圆胳膊,挥起斗大的拳头——他想伤我——

“倒下的可能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这才发现,他比你们想象的更强壮。但你们最害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你们活该挨揍,这是你们自找的。于是你们急忙求救。等老师们来到现场时,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小男孩倒在地上,哭着,淌着血,另一个跟成年人一样高大的男孩身上只有几处划伤,还在不住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还有好几个男孩作证,说他无缘无故痛打那个小孩子,我们想拦住他,但这头畜生块头太大了,他总是专门欺负小孩子。”

小格雷戈被故事深深吸引住了。“Mentirosos! ”他大嚷起来。他们撒谎!附近几个人笑了起来,科尤拉嘘了一声,叫他别说话。

“那么多人作证,”代言人说,“老师们只好相信他们的指控。最后是一个小女孩站了出来,冷静地告诉老师,说自己看到了整个经过。马考恩只是自卫,他根本没惹那些孩子,只是使自己免受一群孩子的野蛮袭击。像畜生的不是马考恩,那些孩子才像畜生,她的话老师们立刻相信了。毕竟她是加斯托和西达的女儿。”

格雷戈瞪着母亲,眼睛亮晶晶的。他跳了起来,对周围的人大声宣布:“A mamãe o libertou! ”妈妈救了他!大家笑起来,转身看娜温妮阿,但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们流露出对她的孩子的喜爱,可她不领这个情。大家生气地移开视线。

代言人继续道:“娜温妮阿冷漠的态度和出众的头脑使她和马考恩一样,成为游离于人群之外的边缘人。你们中恐怕没有谁能想得起,她哪天曾对你们中的任何人做出过一点点友好的表示。可她当时挺身而出,救了马考恩。至于为什么,你们也清楚,她的本意不是救马考恩,而是不想眼看你们逃脱惩罚。”

他们点着头,露出会心的笑。这些人正是那些刚刚做出友善的表示却在她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人。娜温妮阿就是这号人,了不起的外星生物学家,咱们这些人可高攀不上。

“可马考恩不是这么想的。他常常被人家称为畜生,连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一头畜生了。但娜温妮阿向他表现了同情心,把他当人看待。一个美丽的小姑娘,聪明绝顶,圣人加斯托和西达的女儿,像一位无比高傲的女神,她俯下身来,赐福于他,答应了他的祈祷。他崇拜她。六年以后,他娶她为妻。真是个动人的故事啊,不是吗?”

埃拉瞧瞧米罗,后者朝她扬了扬眉毛。“说得你几乎爱上那个老混蛋了,是不是?”米罗冷冷地说。

长长的停顿,然后突然响起代言人的声音,比刚才的声音响亮得多。这个声音让听众吃了一惊,抓住了他们。“为什么他后来那么恨她?打她?厌恶他们的孩子?而这个意志坚强的聪明女人会忍受他的虐待?她随时可以中止这段婚姻。教会也许不同意离婚,但离婚是存在的,她不会是米拉格雷第一个和丈夫离婚的人。她完全可以带着她饱受折磨的孩子们离开他。但是她没有。市长和主教都主动建议她离开他,她却告诉他们滚到地狱去。”

许多听众笑起来,他们可以想象出不好打交道的娜温妮阿是怎么让主教大人和市长碰这么一个大钉子的。尽管他们不喜欢娜温妮阿,可要说公然藐视权威当局,米拉格雷却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到。

主教想起了十年前发生在他办公室的那一幕,她的原话和代言人引用的略有出入,但效果相差不大。可当时在办公室的只有他们两人,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过。这个代言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对他不可能知道的事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笑声停止后,代言人继续说道:“在这一段双方痛恨的婚姻中,有一条坚固的纽带将这两个人紧紧捆在一起。这条纽带就是马考恩的病。”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听众们竖起耳朵听着他的话。

“他还没有出世,这种疾病便决定了他的一生。父母双方的基因结合在一起,产生了病变。从青春期开始,马考恩的腺体就开始发生无可挽回的改变,细胞变成了脂肪性组织。这个过程由纳维欧医生来解释比我更称职。从童年时代起,马考恩就知道自己有这种病;他的父母在死于德斯科拉达瘟疫前知道了这种病;加斯托和西达在替卢西塔尼亚全体居民做基因检查时也知道了。但知道的人都死了。活着的人当中,只有那个接管外星生物学家档案的人知道——娜温妮阿。”

纳维欧医生大惑不解。如果她婚前就知道他患有这种不育症,为什么还会嫁给他?她应该知道他无法和其他人一样成为父亲的呀。这时,他明白了早就应该明白的一件事:马考恩和其他患者并没有什么不同,患这种疾病的人没有例外可言。纳维欧的脸因为紧张涨得通红:代言人即将出口的话是说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