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避难友好派(第3/4页)

“据我所知并非如此。”托比亚斯看了迦勒一眼,“你不跟其他人提的话,我会很感激。”

“我也没必要提这茬。有眼的人自己都能看得出来。”迦勒冲他皱了皱眉,“对了,你到底多大?”

“十八。”

“你不觉得跟我妹妹在一起,你有点太大了?”

托比亚斯很短促地笑了一声:“她已经不是你妹妹了。”

“行了,你们俩。”我说。前面是一群身着黄衣的人,他们正朝着一栋低矮宽敞的全玻璃式房子走去。玻璃上反射出的强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慌忙抬手挡住脸,继续往前走。

这房子的门全敞开着。在这间圆形的温室周遭的水槽或小型水池里,种植着各种树以及其他植物;绕着温室四周摆着好几十台风扇,可它们不过是把热气吹来吹去,所以没多久我就满身大汗。前方的人群逐渐稀疏,我能看清屋里其他地方了,这些便全部抛诸脑后。

一棵大树赫然立在屋子正中央,枝干蜿蜒伸开,几乎盖住了整个温室,树根盘旋凸起,交织成错综复杂的树皮网。在这些树根之间,我看见的不是泥土,而是水,还有金属棒固定着树根。我也不该大惊小怪——友好派毕生都投身于这样的农业创新,当然,也有博学派的科技协助。

约翰娜·瑞斯站在交错的树根上,头发垂下,遮住了带疤的那半边脸。我在“派别历史课”中学过,友好派没有正式的官方首领——所有的事他们都投票决定,投票结果往往趋近一致。他们几乎就像是同一心智的不同部分。而约翰娜只不过是他们的发言人。

友好派的人席地而坐,大多盘着腿,一群一群地围坐在一起,恍如盘结的树根。无私者紧密地坐成几排,就在距我左边几米远的地方。我的目光在这些人中间搜寻了几秒,才醒悟过来:我是在寻找我的父母。

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设法忘记此事。托比亚斯扶着我的腰,带我走向会议场边缘,来到无私者身后。还没坐下,他就把嘴凑在我耳边说:“我喜欢你这新发型。”

我挤出一丝笑容,靠着他坐下来,手臂贴着他的手臂。

约翰娜举起手,低下头。还没等我换口气,屋里所有的交谈声瞬间停止。周围所有的友好者都静坐着,有人闭上眼睛,有人嘴里念念有词,但我听不清,有人眼睛盯着远处某点。

每一秒都是煎熬。等约翰娜抬起头时,我已筋疲力尽。

“今天,有个紧急问题亟须我们解决:在这种冲突的时刻,作为一个追求和睦的派别,友好派应怎么做?”

屋里所有的友好者都转向旁边的人,讨论起来。

“他们这样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我说。周遭喋喋不休的讨论声就这样继续着。

“他们不注重效率,”托比亚斯说,“他们在乎的是达成一致。仔细瞧着。”

不远处两个穿黄色衣服的女人站起来,加入了一个男子三人组的讨论;一个小伙子挪了挪位置,让他那一组并入了旁边的小组,变成一个圆圈。就这样,慢慢地,整个房间里的小组都在扩张增大,但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只剩下三四种不同的声音。我只零星听到几个词儿:“和平……无畏派……博学派……避险屋……参与……”

“太诡异了。”我说。

“我倒觉得很好啊。”托比亚斯和我唱反调。

我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他微微笑了下,“每个人在政府中都扮演平等的角色,承担相等的责任,这让他们同样用心,也让他们更友好宽容。我觉得这很好啊。”

“我认为这种模式难以成立。”我反驳道,“当然,友好派这样做完全行得通。万一不是人人都喜欢弹弹班卓琴,种种庄稼呢,那会怎么样?万一有人做了坏事,单单讨论也解决不了问题,那会怎么样?”

他耸了耸肩:“到时候就知道了。”

终于,每个大组站出来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跨过杂乱的树根,朝约翰娜走去。我本以为他们要对我们这些人说点什么,但他们又跟约翰娜及其他发言人围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我心里生出一种感觉: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他们不会让我们为自己辩护的,对不对?”我问托比亚斯。

“估计是。”他说。

我们完了。

围着约翰娜的人轮流发表意见后都坐回原位,留她一人在屋子中央。她双手交握在身前,侧身对着我们的方向。她如果撵我们走,我们又有什么去路呢?难道要回危机四伏的市里?

“自有记忆以来,我们与博学派都建有亲密的伙伴关系,我们相互依附才能共生,我们向来互助合作。”约翰娜开口说话了,“但在过去,我们与无私派关系也非常紧密,而在此时收回伸出已久的友谊之手,我们友好者认为这样也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