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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牌。”雅列说。克劳德从三分之一处切开牌堆。雅列拿起较小的一叠摆在面前。“咱们同时各挑一张,我的点数高,你带我去凤凰星,我去见我想见的人,你起飞前我一定回来。”

“要是我的点数高,咱们就三局两胜。”克劳德说。

雅列笑着说:“那就太缺乏运动精神了。准备好了吗?”克劳德点点头,雅列说:“抽牌。”

克劳德亮出方片八,雅列是梅花六。“该死!”雅列说。他把面前的扑克推向克劳德。

“死去的亲属是谁?”克劳德拿起扑克。

“很复杂。”雅列说。

“说来听听。”克劳德说。

“制造我来容纳的那个意识的主人的克隆体。”雅列说。

“好吧,你说的复杂可真是一点不错,”克劳德说,“我半个字也没听懂。”

“他就像是我的兄弟,”雅列说,“但我不认识他。”

“你才一岁大,生活就这么多姿多彩。”克劳德说。

“我知道,”雅列说,“不是我的错。”他站起身,“回见,中尉。”

“唉,别走,”克劳德说,“给我一分钟,我撒个尿咱们就走。上交通艇的时候你千万别开口,话都由我来说。另外记住一点,要是遇到麻烦,我会全推到你身上。”

“那还用说?”雅列说。

瞒过机舱管理人员简单得甚至可笑。雅列紧跟克劳德,克劳德以公事公办的高效率做完起飞前的检查,和管理人员谈了谈。他们对雅列视而不见,觉得既然他跟着克劳德,所以就有权登船。三十分钟后,交通艇悠然飞出凤凰星空间站,雅列向克劳德展示他不怎么擅长打输德州扑克,克劳德恼羞成怒。

到了凤凰星空间站的地面太空港,克劳德和地面人员交谈片刻,然后回到雅列身边,说:“他们装货需要三个钟头,你能在三个钟头之内打个来回吗?”

“墓地就在凤凰城外。”雅列说。

“那就没问题了,”克劳德说,“知道怎么去吗?”

“完全不清楚。”雅列说。

“什么?”克劳德说。

雅列耸耸肩,坦白道:“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带我下来,所以没有做过准备。”

克劳德哈哈大笑。“上帝眷顾傻瓜,”他朝雅列打个手势,“那就来吧,咱们去见你的兄弟。”

梅泰里天主教公墓位于梅泰里区的心脏地带,梅泰里区是凤凰星最古老的几块居住区之一,建立时凤凰星还叫新弗吉尼亚,凤凰城还叫克林顿,敌人还没有将早期殖民地夷为平地,迫使人类集结收复这颗星球。公墓里历史最久的墓碑可追溯到殖民初期,梅泰里当时只是塑料和泥巴搭建的房屋,骄傲的路易斯安那人定居此处,把这里称为克林顿城的第一个住宅郊区。

从第一排墓碑出发,雅列要探访的坟墓位于墓地另一头。三个坟墓只有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三个名字,生卒日期各自不同:布廷家的查尔斯、谢莉尔和佐伊。

“老天,”克劳德说,“一家人啊。”

“不,”雅列在墓碑前跪下,“不完全是。谢莉尔葬在这里。佐伊死在远方,和许多其他人一样,没有找到尸体。查尔斯没有死。下葬的另有其人,是他创造的克隆体,好让别人以为他自杀了。”雅列伸手摸着墓碑,“所以这里并不是一家人。”

克劳德看着跪在墓前的雅列。“我去兜一圈。”他说,想给雅列一段时间独处。

“不,”雅列看着他说,“别走。我马上就好。”克劳德点点头,望向附近的树林。雅列把注意力放回墓碑上。

他对克劳德撒了谎,他想见的人其实不在这里。除了丁点怜悯,雅列对被布廷杀害以伪装自杀的克隆体毫无情绪可言。布廷的记忆还在雅列脑海里不断涌现,布廷对克隆体抱着最冷静客观的态度,甚至没有激起任何感情;克隆体在布廷眼中不是人类,只是完成目标的工具,但雅列对那个目标全无记忆,因为布廷在最后动手之前先备份了他的意识。雅列试着同情克隆体,不过他来这里是为了别人。雅列希望克隆体从来没有苏醒过,然后就不再去想他了。

雅列把注意力放在谢莉尔·布廷这个名字上,感觉到模糊而自相矛盾的情绪在记忆里泛起回响。雅列意识到布廷固然喜欢他的妻子,但要称“喜欢”为“爱情”就有点言过其实了。他们结婚是因为两人都想要孩子,彼此理解,还算喜欢和对方相处,但雅列感觉到这份情感纽带到最后逐渐淡漠。两人之所以没有分手,纯粹因为都爱女儿,比起离婚的麻烦和对女儿的伤害,冷却的关系更加能够容忍和易于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