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悼念了青春(第11/16页)

她说,学长,我不能接受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朋友。我也不能接受你在资本市场的做事方式。我努力想要试着接受过的,但我真的做不到。很抱歉,我真的尽力了。我觉得我们现阶段的状态,再在一起无疑是一种互相伤害,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好吗。

苏维然很激动地说不好,他的手抖得握成了拳都没法克制。

宁檬不敢说话了。她怕她又刺激得他抡出巴掌。直到他不抖了,她心平气和地,说了当初他劝尤琪的那段话。

“学长,你自己说过的,其实分手未必不是好事,早点发现彼此不合适早点散,也是及时止损了。不合适早点散了不比互相耽误一辈子青春再散更好吗?学长,你让我劝过尤琪,让她坚强点。那不如我们现在,都坚强一点!”

宁檬眼睛红了,鼻音重了。

苏维然惨惨地笑了。

“原来这些话我竟然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原来刀子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痛。”

“原来我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原来这些话现在用在我自己身上,这么叫人难受。”

宁檬从苏维然家里出来时,天色变得浑浊起来。

起风了。

风拍在宁檬脸上。

那么大的风也没吹干她脸上流着的泪。

她哭得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这些眼泪是悼念青春岁月的影子彻底消亡,也是祭奠一颗认真付出过如今又收回的真心。

关于和苏维然分手的事,宁檬只在几天后告诉了老宁——不告诉不行,老宁像在耳朵里安装了专门能让自己闺女现原形的照妖镜,他在日常聊天里听到宁檬说一切都好四个字时,根据这四个字比平时多了个轻微的颤音从而敏锐地判断出他闺女一定有什么事不太好。

然后他诈啊诈,就诈出了他闺女已经分手这件事。

老宁倒没有因为闺女已经二十八了好不容易处上个对象还黄了而感到惋惜,他就说:“别气馁,接着找,下回正好找个不敢挂你电话的好让我放心放心!”

老宁还告诉宁檬,他和他伟大的夫人已经搬进新家了,新家贼大,房间绝对够多,以后包饺子不会再征用她的房间和书桌。

老宁在电话里逗宁檬开心:“闺女啊,不是我跟你吹牛,这新家,老好了!你要是因为对象黄了心里难受就请假回家住几天哈,顺便试试厕所隔音效果怎么样,检验一下我和你妈挑的房子符合不符合你提出的要求!”

宁檬终于被老爸逗乐了。她为有老宁这样好朋友一样的有趣老爸感到骄傲。

她小时候家里困难过一阵子,但她从来都不羡慕别的小朋友家里有钱,反而她觉得别的小朋友们都应该羡慕她有一个能跟她做朋友的好玩老爸。

虽然这个老爸不好玩的时候很拧巴……

除了老爸之外,分手的事宁檬没再对别人提起过。

或许人们总是想把伤心事藏起来,不愿多言。世态凉薄人心浮夸的当下,把自己的伤心扒开给别人看,换不来感同身受和真心慰藉,那只会成为别人饭后的娱乐谈资以及烘托别人幸福的活该悲剧。

所以难过也不能展露在人前,因为没有几个人是真的同情。

宁檬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尤琪。尤琪最近遭受了太多事,她不想用自己分手的坏消息又勾起尤琪正在努力消化的分手伤感。

四月一号,宁檬收到一条苏维然发过来的信息:我们能不能把分手那一天撤回?

宁檬有点眼底发酸。

世上有那么多人会选择在一个说谎无罪的日子讲心里话,为的就是给自己再保留一份被拒绝后的自尊。

宁檬帮苏维然守护了一下他的这份自尊,四月一号当天她没有回苏维然信息。

她怕回诚实的“不能”,会给苏维然愚人节的幻想——会让他以为这是一句反话。

而她更不能回“能”,然后告诉苏维然愚人节说的话要反着听。

她等到第二天才把信息回了过去。

她说:学长,都过去了。我们都向前看吧,好吗?

一分钟后,苏维然又发来信息问:如果你不喜欢的那些事,我全部都改掉,我还有机会吗?

宁檬没有再回信息。她又酸了眼睛。

她知道苏维然是真心地想改,可她也知道苏维然是真的改不掉的了。

因为这两个知道,她心里益发难过。

过了一会苏维然又发来一条信息。他说:好吧宁檬,你不信我能改掉,对吗?那么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这段时间里,请你,一定不要找其他的男朋友,可以吗?答应我,不然我会疯掉的!

宁檬看到苏维然在句末用了一个感叹号。他从不轻易用这个感情浓烈的标点符号去破坏他的自持冷静。于是透过这个标点符号她仿佛已经亲眼看到他真的快要疯掉的发抖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