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第33/41页)

张天奇略作沉吟,点头笑道:“这样也好。黄达洪我也有好些年没见面了,看他发达到什么样子了。”

“那就这么定了。就在这几天,我先约了他们。”朱怀镜说。

张天奇应道:“行行,我听你安排吧。你老弟的事,你放心吧。蒋伟再怎么有个性,用个把乡镇书记,我这地委副书记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说好了这事,朱怀镜又觉得没话可说了。他想找个借口,告辞算了。正在这时,韩长兴带着两位乌县老乡敲门进来。朱怀镜起身同他客气几句,就说你们有事要扯吧,我先走了。韩长兴说没什么事,来看看张书记。家乡领导来市里开会,在荆都工作的一些有脸面的或自以为有脸面的老乡,多半会来看望一下的。这是最合算的感情投资,日后家里有什么事要办,也好开口。这是官场上套路了。

朱怀镜回房间看看,没有事情了,准备去玉琴那里。正要出门,有人敲了门。开门一看,见来的是鲁夫。“大作家,你怎么有空来了?”朱怀镜招呼道。

鲁夫说:“朱处长,我找你好一会儿了。我问了半天,才知道你住在这间房。我敲了你好几次门了,你都不在。”

“对对。我出去了,才进来。找我有什么大事?”朱怀镜说着便请鲁夫进房坐。

鲁夫坐下来,脸色就凝重起来,半天不开口。朱怀镜倒了杯茶给他,说:“我知道你大作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一定是有什么事。”

鲁夫喝了几口茶,摇了半天头,才说:“朱处长,我是没有办法才找你的。袁小奇这人他妈的真不是东西!《大师小奇》你是看过的。当初他说得好好的,说付我两万块钱稿费。可是,书出了这么久了,帮他出了名,让他财源滚滚,却一分钱的稿费都不付给我。我知道他这次来开政协会了,想找找他。可他却面都不肯见!”

“这就奇怪了!袁小奇如今是声名显赫的慈善家,侠义心肠,乐善好施,怎么会吝惜一两万块钱?”朱怀镜大惑不解。

鲁夫冷冷一笑,说:“哼,慈善家!”

听鲁夫这不屑一顾的口气,朱怀镜不禁有些兴奋。他想听听鲁夫说说袁小奇到底是怎么个人物,便说:“我在人大会上,没有去政协会那边。这次袁小奇回来,我们还没有见过面。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传个话给他?”

鲁夫说:“我是万不得已才想着麻烦你的。这么长时间了,我不知打过好多电话给他,可他就连电话都不肯接我的。没办法我就写信,可我的信也是泥牛入海。这一次,他要是不给钱,就别怪我不客气。”

朱怀镜不知鲁夫说的不客气是什么意思,但相信他只怕多半是虚张声势。凭袁小奇现在的势力,鲁夫是奈他不何的。朱怀镜想从鲁夫嘴里知道些袁小奇的隐秘,便欲擒故纵:“鲁夫先生,事情总会有个办法解决的,你还是理智些。不管你怎么看,袁小奇现在是社会名流,你若是采取什么简单办法,不会收到好效果的。你们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把事情弄得大家脸上不好过。你别误会,我这不是干涉你,只是给你建议。”

“那要看袁小奇最后怎么解决这件事。其实两万块钱,不是个大数目。我鲁夫是写字为生的,钱不多,但也不太寒碜。问题是袁小奇这人的做法太看不起人了。我这只是要我的劳动所得,并不是在求他施舍。还慈善家!”鲁夫仍然话中有话,却不说出来。

“那么鲁夫先生,在你看来,袁小奇到底是怎么个人物?”朱怀镜只好直接问他了。

鲁夫又是冷冷一笑,说:“他是什么人,我没有义务揭露。他如果欺人太甚了,我也就只好诉诸报刊,揭穿他的西洋镜了。”

朱怀镜追问:“你不妨同我说说看。袁小奇是宋达清和你们几位朋友介绍我认识的。我虽然同他常打交道,但真正了解他只是从你书中。难道你书中写的事还有假不成?”

鲁夫笑道:“自古到今,书上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真是千古奇论!朱怀镜感到不可思议,说:“以讹传讹的书有,但凡事不可绝对。”

鲁夫说:“我最近读了些俄罗斯反映前苏联政治内幕的书,才发现前苏联的政治教科书和历史教科书全是谎言。大家都在说谎,为什么就不准我说谎?袁小奇若是识相,我就手下留情,就让他谬种流传吧,不然我就实话实说了。”

这就叫做文人无行吧!朱怀镜发现鲁夫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红都不红一下。也许是脸皮太厚,血色透不出来吧。第一次见识到文人的脸皮也会这么厚,朱怀镜暗叹大开眼界。“你这么一会儿真,一会儿假,要人们到底相信你什么?正是那句老话说的,谬种流传,误人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