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第28/41页)

朱怀镜很为难的样子,微微一笑,半推半就,一手扯开抽屉,一手轻轻一扒,就将信封包扒了进去。裴大年这就笑得更加义气了,说:“好兄弟,这就是好兄弟。”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两人喝茶抽烟扯谈一阵,裴大年就告辞了。

下了班,朱怀镜直等到办公楼的人都走尽了,才关了门,拿出信封包,见里面装着五沓百元钞票。不用数,这是五万块。他打开保险柜,将钱往里面一丢,正好压着龙文的那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记录着张天奇天大的秘密。

朱怀镜锁上保险柜,忍不住咬牙切齿一阵,内心升腾起一种快意,感觉就像报复了谁似的。

晚上,朱怀镜去了玉琴那里。他今晚有些反常,几乎通宵没睡,要了玉琴三次。玉琴依着他,每次都表现得欢快。事实上她直到最后一次才找到感觉,一边娇喘着叫道怀镜你今天是不是疯了,一边体味着男人的雄壮,直把自己送到了云雾里。

此后好些天,朱怀镜越想越愤然,总想找机会同皮市长说说自己提拔的事。可皮市长白天太忙,朱怀镜找不着由头去他办公室汇报。晚上去么?单是去说自己的事情显得有些唐突。皮市长虽然对他不错,但人家毕竟是市长。他不可能专门上市长家里去说自己提拔的事,而没有正经事情却又上门去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市长不可能没什么事单是坐下来同你扯谈。大凡上门去的,要么是有公事专门汇报,要么是送点什么去孝敬市长大人。不论哪种情况,通常只能完事就走,不多作停留。事实上你也不可能多作停留,你坐下没多久,下一拨上门的人已按响门铃了。皮市长算是比较平易近人的领导,晚上拜访的人更多。朱怀镜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设法送点什么去。可最近市里发生了好几起厅局级领导的贪污受贿案,特别是市财政局的窝案被传得沸沸扬扬,皮市长在好些场合都强调了廉政建设问题。在这种气氛下去皮市长家里送礼,似乎不太妥当。朱怀镜主意想尽了,最后心想还是给皮市长家送些优质大米去吧。他让瞿林的哥哥种了些没污染的优质大米,原来就是打算送给皮市长这些领导享用的。可是,后来瞿林真的送了几百斤大米来,朱怀镜又觉得送不出手了。大米谁稀罕?不是个值钱的东西!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起初想起来头头是道,过后一想就觉得好笑了。就像人们夜里睡在床上会把很多事情想得天花乱坠,一觉醒来面对真实的阳光,就什么都不对劲了。那几百斤大米就这么在朱怀镜家阳台的角落里堆了两个多月,没有送出去一包。今天朱怀镜反过来一想,送些不值钱的大米去,显得随便,算是个上门的好由头。只要他坐下来,皮市长说不定就会过问他提拔的事。

这天晚上,朱怀镜知道皮市长没有出去,扛着一袋米去了。小马开了门,叫道朱处长好。王姨听得小马叫朱处长,从里面出来了,笑道:“小朱好久没来玩了。什么好东西?这么一大包扛着,也不嫌累!”

朱怀镜把大米放下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表兄自己搞了个生态农业园,种的庄稼一概不用农药、化肥,是真正的绿色食品。这大米是优质香米,我先煮着尝了,味道还真不错,就送袋来让王姨尝尝,看怎么样。”

王姨早满面笑意了,说:“小朱就是心眼儿细,比我两个儿子懂事多了。”

王姨请朱怀镜坐,小马早倒上茶来。这时,皮市长书房的门开了,裴大年从里面出来,说着打搅市长了。皮市长走在他身后,说道小裴好走。朱怀镜知道裴大年最忌讳别人把他的姓标准地读作赔,好在皮市长只是叫他小赔,没叫他老赔。生意人在官场上行走,小赔是要赔的,只要不老赔就行了,这也是句实话。朱怀镜马上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王姨也站起来招招手说小裴好走。裴大年边走边点头微笑致意,快走过客厅了,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朱怀镜,忙站住了:“哟,是朱处长?”朱怀镜便像才看见他似的,说:“哟,是贝老板。”两人握手,客气几句。

裴大年出了门,皮市长回头笑道:“怀镜来了?”朱怀镜笑着说:“来看看市长。”王姨才要说什么,皮市长又问朱怀镜:“我总听别人叫裴大年什么背老板。裴怎么读作背呢?你刚才好像也叫他背老板。”朱怀镜叫贝老板叫习惯了,早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如今叫皮市长一问,觉得很好玩,便把裴大年忌讳别人把他的姓按标准字正腔圆读出来的掌故说了。皮市长和王姨听罢,哈哈大笑。皮市长说:“这个裴大年,真有意思。读贝就好?人家听成背时的背怎么办呢?真是越是发财的人越怕散财。你怀镜也心细,始终坚持读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