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运动的复兴(第6/9页)

这种经济衰退与失业率上升的恶性循环并不只发生在上海。整个国家都在经受经济衰退。据报道,在1946年底的广州,有五分之一的市民,即1152408总人口中228038人处于失业状态。[40]结果,广东社会局不得不处理越来越多的劳动纠纷。[41]在天津,20个商店在一周内宣布破产,1946年底,另外250家商店也被迫停业。在北平,根据社会局的报告,从1946年1月至10月,有1600家商店停业。同样,在汉口,据称在1946年有数千家商店和企业关停和倒闭,将近10万人失去了工作。在南京,到1946年底,据估计全市65万人中的3/10,即20万人没有工作。[42]

到12月,上海罢工的次数再次上升,创下了日本投降后单月最高纪录。政府无力阻止工人们的罢工。罢工的直接原因似乎是上海社会局对工人要求工厂发放传统的年终奖金所做的裁定。社会局宣布,雇主应支付年终奖金,但那些头一年没有盈利的企业除外。毫不奇怪,企业主们充分利用了裁决中的这一漏洞,工人们做出了相应的反应。但1946年底劳工骚动的高潮不过是1947年更大规模工人运动的前奏。根据上海社会局统计,该市1947年罢工和劳动纠纷达到了创纪录的2538次。[43]

紧急改革和劳工骚乱

1946年12月和1947年1月,出现了大量有关年终奖金和工资结算的劳动纠纷。政府在2月16日宣布了紧急经济改革方案,暂时控制住了混乱的局面。所有工资都被固定在1月份的水平上,最高工资依据大米、面粉、棉纱、布、燃料、盐、糖、食用油等基本商品的价格来确定。政府还计划将基本商品直接发放到工厂,以固定价格分发给工人。此外,南京和上海的政府职员和公立学校的教师也能得到这些基本商品。如果这一方案取得成功,将被推广到其他城市。该方案禁止私人交易和囤积黄金、外汇。政府还宣布要采取措施检查资金的外流,当时资金正从中国的各主要城市流向香港。

考虑到快速上升的通货膨胀率以及造成这种上升的根本原因,这一不完整的价格控制体系的最终崩溃是可以预期的——尤其考虑到这种价格控制仅仅在大城市实施。生产成本和物价持续上涨,只有最重要的基本商品的市场价格被冻结在一定的水平。大米在粮食产区的价格很快就超过了它在城市市场中的售价。原棉价格的上涨使纺织品生产无利可图。煤炭和食用油的生产者也处于同样的困境。到4月下旬,大米短缺更加严重了。这要部分归咎于政府出于军事目的对交通工具的过多征用以及由此引起的运输困难。但城市中的短缺是最严重的,在南京—上海地区,紧急措施得到了最严格的执行。暴民们抢劫的目标通常是米店、油店和棉纱店。发生骚乱的城市有:无锡、芜湖、成都、绍兴、上海、杭州、合肥、宣城、南京和苏州。

事实上,这些紧急措施只推行了大约一个月。到3月中旬,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向全国所有的教师和公务员发放必需品的计划是无法实现的。4月初,出现了一个交易美元的黑市,不久之后,大部分基本商品都出现在黑市上了。政府发现自己无法通过“工厂分配计划”向工人发放生活必需品,于是决定发给每个工人一笔与计划发给他们的生活必需品价值相当的补助金。工人抱怨道,他们无法维持基本生活,因为他们领到的补助金只够他们购买数量有限的几种基本商品,其他商品的价格都在飞速上涨。在5月份,上海的批发价格指数上升了54%,而在改革措施强制推行之前的一个月,该指数只上升了19%。[44]

工人再次示威抗议,以捍卫自己的经济权益。政府被迫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到4月底之前,罢工、怠工以及抗议愈演愈烈。几乎在1947年春季的同一时期,爆发了大规模的学潮。不同企业的工人提出的具体要求也是各不相同的。这些要求包括调整工资、发放足够的食品补贴,等等。然而,工人们的基本目标是重新“解冻”工资,将工资和生活成本指数挂钩。在上海,工人的抗议在“五一”劳动节达到了高潮。数千名工人参加了政府主办的集会,他们大呼口号,要求解冻生活成本指数,上海市长和上海总工会主席则试图向工人解释这样做是不可行的。[45]在随后的几天里,工人连续举行了一系列示威游行,学生们开展的反饥饿反内战运动也越来越声势浩大。

最后,在工人骚乱和大米市场崩溃的共同压力下,所有紧急改革措施都被正式取消了。由于无力完成工资补偿计划,政府宣布今后将按照每月生活成本指数的浮动来支付工人工资。原本大部分企业家都反对自动工资调整,当经济形势恶化时,他们就更是如此了。与此同时,由于政府发布的改革方案不仅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使当初想要挽回的形势更加恶化,人们对它的印象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