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7/10页)

“明台,我为什么要掩盖真相啊?”于曼丽徐缓地站起身,“我想保全你……”

“若不同流合污,就会被彻底清除。”郭骑云极力劝阻,“组长明鉴。”

郭骑云、于曼丽竭力掩盖事实真相,是想保全自己。自己一旦知道真相,手也就脏了,心也就淡了,血也就冷了。想到这些,明台忽然感到背后凉风习习,不寒而栗。此时此刻,他终于能读懂于曼丽的心,于曼丽要自己“逃”,是想让自己干干净净地离开肮脏的地界。

明台彻骨寒心,大跨步地走出门去,身后于曼丽的哭声和郭骑云的恳求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

明台头也不回地走在大街上,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来,如鬼使神差般地来到这里。得知真相后的他真的想“逃”,如果可以“逃”回“过去的生活”,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逃回去。

明台敏锐,他可以从阿诚送给自己的雪茄中嗅出味道;明台孤独,此刻他觉得自己原是如此的孤立无援。

于曼丽和郭骑云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明台独自在桥上徘徊,他的神情第一次显得焦躁、憔悴、不安。

酩酊大醉,明台也是第一次把自己灌醉,他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他想要通过酒醉来逃避事实。郭骑云搀着明台,于曼丽从旁扶着,“郭副官,货出了吗?还有货吗?有烟吗?光走私香烟有什么赚,你们怎么不运鸦片呢?烟膏多好赚钱。”明台满嘴酒话地问着。

郭骑云不愿理他,敷衍道:“对,我们运鸦片了。”

“那,太好了。东南亚缺劳工,下一步还可以贩卖人口,虽然卖人没有卖鸦片烟赚钱,但是,出卖人,被出卖,是军统局的传统,传统不能丢。”

面粉厂办公室的门被撞开,郭骑云把明台往沙发上一掷,明台两眼空茫地望着天花板,于曼丽黯然神伤地看着他。

一杯红酒,两杯红酒,一杯接一杯,明台在吧台前猛灌着自己。程锦云走到他身边,靠着他并排坐下。

“你怎么来了?”明台酒色涌上心头,双眼迷离。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那你看出点什么了?”

程锦云低声说:“我看见一个曾经的热血战士,因为指挥官的无能而主动放弃阵地。”

明台一愣,仿佛自己一丝不挂地被人给揪出来,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嘴角一撇笑起来,道:“哪有阵地?我已经看不见了,你没看见天黑了吗?”

程锦云意味深长:“那就换个天吧。”

一语宛如雷击,明台内心深受触动。明台看着程锦云,一股暖流涌上心尖。仿佛建立起一座心灵的桥梁。程锦云的手主动伸出去,紧紧地握住明台的手。明台想哭,他觉得自己很满足,因为程锦云的存在,他的心灵被净化,他愿意跟她一起去打下一片崭新的天。

于曼丽站在窗外,隔窗望着明台和程锦云,那种相爱的磁场,她再熟悉不过了。望着吧台上猩红的酒色,红酒有毒还是爱情的红酒有毒,她不得而知。路灯下,她再也没有了哭的欲望,她缓缓抬头仰望天空,她笑了,但这笑里充满着悲哀。路灯的余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泪痕仍在。

蜿蜒的公路上不时有汽车经过,明台拿着望远镜监视着,程锦云在侧也观望着。

“炸毁第一无人区需要将近一卡车的炸药,日军每半个月会给死亡矿区运送一次补给,同时也运送炸矿道的炸药。运输军火补给的日军运输车在无人区的第二公路抵达。”一辆日本军车从明台的视镜里开过,“运输车没有战斗力,所以他们保驾护航的军车紧跟在后面,”明台又把望远镜递给程锦云,“看,至少十个日本宪兵。”

“运输车在前,我们不能放过去,先打护航的。”

“错。”明台否定道,“一车军火,一碰明火就燃。得想个办法,把两辆车分开。”

程锦云嘴角微微一扬:“交通堵塞。”

明台笑道:“聪明,让交通瘫痪,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于曼丽穿着工人制服清点着麦子和面粉,明台悄悄走进来,站在于曼丽身后,不发一言地看着她。于曼丽边清点边说道:“麦子800石,面粉7600包。郭经理,今天的销量怎么样?”

“销量吗?”明台应道。

于曼丽猛一回头看见是明台,鼻子一酸:“明少?你肯回来了?”

明台走上前,替于曼丽擦了擦鼻子上的面粉,打趣了一句:“你唱小花脸啊。”惹得于曼丽破涕为笑。

明台看着一包包的面粉,问道:“销量好吗?”

于曼丽未及回答,郭骑云走出来接口道:“每天生产700包,每包40斤,售价银元2元到3.2元,中储银行答应包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