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8/14页)

兰骑兵在周围飞起的灰土与喊杀声中,好象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它的不安正从眼睛里消失,双蹄停止了刨动,只是新的不安正从它的身上溢出,它的眼睛跟随着每一匹从它的身边越过的战马跃动。那些战士们好象故意在逗弄着它似的,不时地用力撞击一下兰骑兵。兰骑兵在阵中央孤独地躲闪着随时飞来的侮辱,十多分钟后,骑兵们好象改变了侮辱兰骑兵的招数,他们不知从那里弄来一些胡萝卜与鸡蛋什么的,远远地向兰骑兵的身上抛击。有只鸡蛋砸在了兰骑兵的额上,艳黄的蛋黄挂在了兰骑兵的脸上,几乎糊住了兰骑兵的眼睛。兰骑兵的头用力地晃动着,那只鸡蛋黄飞了起来,竟落在了成天的脸上,成天用手抹去,继续用力扯住兰骑兵。兰骑兵的身上落的东西越来越多,战士们准确地向它投击着那些菜类武器。兰骑兵的身上脏极了,有几片菜叶子挂在了它的身上。刘可可吃惊了,她没想到这样也算是一种训练野马的方式。但让她更为吃惊的是,兰骑兵的野性好象被渐渐地唤醒了,它的头慢慢地抬起来,一双眼睛闪着怪异的亮光。它来回地躲闪着那些战士的袭击。嘴里不时地发出低低的长嘶,那嘶声嘶哑而有力。又有一个战士冲了过来,他的骑术不错,就在经过兰骑兵的身边时,他用力地拍了一下兰骑兵的马屁。几乎是在同时,兰骑兵激怒似地跳跃而起,一个长长的后踢,准确地踢中了正在奔驰而去的马的后腰,那匹马受惊似地向前一跃,把那个战士给颠倒在地。大家都惊呼着停在了原地,那匹马受惊似地奔逃而去,在草原上留下了一溜烟尘。那个战士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他好象受到极大的侮辱似地,沉默不语,低头看了一眼还在那里不安地跳动着的兰骑兵,恨恨地离去。那个背影沉重得让人心惊。

成天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看了一眼那个离去的战士,挥手让战士们退去。骑兵们在他的手势中迅速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草原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那种静让刘可可有些不习惯。她看到成天仔细地把它身上的叶子取掉,同时用手梳着兰骑兵的长鬃,长鬃被他修剪过,挽成了十几根很漂亮的辨子。兰骑兵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它的眼中充满着深刻的敌意,它不时地躲闪着成天的手,它的拒绝是那样的有力。刘可可看到,它有几次都快挣脱成天的手了。但成天总是可以很轻易地把它又给扯回来,成天故意在激怒着兰骑兵,只是这样来驯服一匹马,究竟有什么意义?她的心不安地跳动着,那匹马的命运强烈地主宰着她,而让她揪心的却是成天。她有些恨恨地看着成天,她觉得这个牛仔连长又粗野又神秘,当然更多的是一种她很少见过的怪异。

成天用手把兰骑兵梳理完毕,兰骑兵的全身似乎松驰了下来,敌意从它身上消失了,只是偶尔它把眼望向那些仍在一边儿上站立的骑兵队。那些人远远地传达着让它不安的信息。成天不动声色地把兰骑兵拴在一根马桩上。缰绳拖得很长,兰骑兵有些试探地向后退了几步,轻轻地用嘴唇不时的嗅嗅绳索。成天离开兰骑兵,站到不远处,他的手用力地挥动了一下,早就守候在一边的手持锣鼓的战士们,忽然敲起来。草原上骤然响起空旷激烈的锣鼓声,剧烈的震荡扑面而来,似乎每根草叶都被声音给震荡得来回颤动不已。刘可可再次被那些锣鼓声惊动。当然被惊动的还有兰骑兵。正在低头嗅着绳索的兰骑兵,似被那些雷声般的鼓响给吓住,它的身子立即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都在鼓声中跳动。接着它好象被猛抽了一鞭子似的,一个前纵,慌乱地冲了出去。很显然,对于一匹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的野马来说,那些鼓声给予它的惊吓比人厉害多了。它在场内不安地蹦跃着,好象在闪躲着那些声音,那些声音有节奏地在草原上回响,野马的节奏乱了,它越跑越没有感觉,刘可可看到它好几次都有些失蹄差点跌倒。刘可可现在才弄明白,兰骑兵那天超车不过是因为怕。她发现野马害怕时的表情如同人,只是成天想找到兰骑兵害怕的原因有什么用?她抬眼看到成天仍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如同局外人似地,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成天沉思时,内心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就写在了脸上。刘可可想想,快步走了过去。成天似乎感到了她,他说:“小姐,看懂那匹马了吧,那家伙胆子小得吓人,我没想到它在草原上独自呆了这么多年,还象一匹普通的马,那表情让我太失望了,这家伙竟也敢有这样的普通缺点?”

“我觉得你让我有些失望,你对待马的方式太怪了,简直是在侮辱马。马也有着与人一样的自尊,可你在侮辱它。”刘可可不以为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