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9页)

马万川对这个二儿子的管教,确实已是有心无力了,他现在的活动空间,局限在大院里,他总不能把二儿子拴在裤腰上,再说,他现在给人的感觉,世事不问,时间一长,其威严都打了折扣,别人不说,二儿子似乎就不像以前那么惧怕他了。

三丫子时常听到马明满的抱怨,作为他的女人,她同情他,理解他,现在马万川跟她唠起儿子,她就借这个机会,给马明满求起情:

“爹,明满也老大不小了,脑袋瓜子又聪明,你老给他找点活儿,做点事儿,他一忙活起来,也就没工夫搭理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了。”

马万川长叹一声:“唉!姑娘呀,他是我儿子,我巴不得他有出息,你是不知道啊,前些年,我手把手地带着他,可他不争气啊!我算看透他了,他要是做多大的事儿,就能惹出多大的祸来。”

三丫子一脸愁云地:“那他这么吊儿郎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马万川为这个二儿子是真上火,他曾想过,把二儿子送回北平,又怕天津那个案子没销,人家找到他。还有,二儿子真去了北平,他不在身边,老儿子马明堂说不了哥哥,二儿子说不定把天闹翻了。

三丫子未见到马万川时,以为马万川是个脾气暴烈,说一不二的老爷子,而今面对,就是一个父亲,一个为儿子操碎心的父亲,尤其对马万川把她也当成自己的孩子,跟她说了这么多亲近的话,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

“爹,我……我的话他不大听,那我也得唠叨他,让他少跟日本人打连连……对了,我姐要是劝劝明满,他或许能听,他说过,在咱家,他跟姐姐最好。”

马万川没出声,这个办法也不是没用过,不用他吩咐,明玉疼爱弟弟,经常把弟弟找到自己家,苦口婆心劝说,结果是,姐姐给了弟弟大把的零花钱,让弟弟在外面收敛自己的行为,弟弟嘴上答应,依然我行我素。女儿来家,要是听到他这个做父亲的说她弟弟,她还极力替弟弟遮掩,怪父亲管束弟弟太严。

“要不哪天我跟我姐说说?”三丫子跟马明玉有往来,相处得不错。

正月初二,郑廷贵一家都来了,按说这是女儿带着女婿和孩子回娘家的日子,但马郑两家世交,已形成习惯,平时都聚,何况年节了。

圆桌周围坐满了人,给冷清清的马家增添喜庆气氛。

明金娘把郑心清拉到身边座位,不住地给郑心清夹菜,她早就把郑心清当成儿媳,不过,没像往常,见了面就提婚嫁的事儿。丈夫对她说了,儿子还在北平,成不成亲是后话,不要让人家姑娘难为情,弄得姑娘都不敢来串门。明金娘知道丈夫这么说,有道理,也有原因,再见到郑心清,她只表示亲热,不再说婚事儿。

郑心清常来马家的,有时随嫂子一起来,不提亲事儿,她来去自然多了。

三丫子忙碌完,挨明玉坐下,她虽无名无分,还是以马家媳妇身份出现。马明玉知道三丫子与弟弟相识全部过程,想一个姑娘家,没通过任形式,自作主张,把身子给了弟弟,至今还服侍弟弟,仅从女人角度,她着实挺敬重三丫子。

马明玉给三丫子斟上白酒,小声笑说,一会儿单独敬三丫子。

三丫子忙笑说承受不起,她是想找个空儿,说说马明满的事儿。

马万川心情谈不上好,也不能说坏,过年了,亲家一家都在,总得说几句拜年嗑,他举起酒盅,无外乎说同喜、发财,而后与亲家象征性的碰了一下,饮尽一盅。

郑廷贵祝酒的话稍多一些,东一句西一句,没有章法,什么老辈人笑口常开,郑马两家添人进口,人丁兴旺,这话是说给马万川听,弦外之音,催促马明堂回来,迎娶他的女儿。最后免不了又归结到皇上,盼皇主早日复位,满洲国名正言顺,做臣民也有个奔头。好不容易说完了,手一哆嗦,盅里的酒了一半,弄得前大襟湿了一片。

少辈提酒,首当是郑永清了。

郑心清平日很少来岳父家,即便来,也是默然坐一会儿就告辞,过去,有大舅哥在,两人有说不尽的话,跟岳父也能说到一块去。现在,就是岳父拉起话头,他都不知说什么。他这种显著的变化,不是因为义勇军攻打吉林,他被撤去团长,心情不好。而是在日本人来后,他的情绪就逐渐开始低落。如果单解释他讨厌日本人,似乎说不通,若刨根问底问他本人,为什么会这样,他又说不出所以然,反正就是个不开心。

马明满已自饮下两盅了,大大乎乎地:“姐夫,该你提酒了,说两句吧!”

郑永清勉强地笑了笑:“我……我没啥说的,这酒就不提了。”

马明满:“咋的,这官越做越小,底气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