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宫(第7/7页)

但他们还是不够小心,再度被捕,若是当初他们学的不是辅导员那些人生大道理,而是一些研究所级课程的专门技术,也许这次他们就被送到监牢中服刑。一年后他们又被捕了,但这一次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这次他们没有保留权,因此他们发现自己得蹲在监狱一年半载,就因为他们在枪店里偷窃。

坐牢几乎是他们一辈子中最可怕的经验了。习惯倘佯在西部开阔天空下的他们,现在被关在一个甚至比政府规定动物园关獾的法定空间还小的笼子里,他们在外面时,曾经幻想自己是人见籍。当然,任何不利于他的同胞言论,皆被他认为是白人的偏见。

在白人到来之前,苏族人一定还不知道酒为何物,也不会老待在贫瘠的山谷里,当然也不会虐待他们的小孩子,所有的罪恶都是白人带来的。

但他要如何改变现况呢?他问太阳。一个由气体组成的大火球,在这个炎热干燥的夏日一如往常地释出热尘,这个景象在马文的眼里化成他弟弟的面孔。地方电视台将这段新闻加了一点全国电视网所没有的特殊效果,还把画面作停格重播,让观众欣赏每一个精彩画面。在子弹击中约翰的脸庞时,有两格画面显示他兄弟的脸孔自头部炸开的经过。画面还定在子弹经过之处。然后是他弟弟所开的那一枪——该死的黑鬼及其防弹背心的手缓缓举起好像科曼电视里的镜头。这一幕他总共看了有五次之多,每一格画面皆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知道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幕。

他弟弟只是另一个死去的印第安人罢了。“是的,我曾经看过好的印第安人,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威廉·特坎马许将军——一个道地的印地安名字!雪曼曾经这么说过。约翰已死,就像其他千千万万的同胞一样,死前根本没有光荣战斗的机会,而且被白人像杀野兽般地开枪射死。但约翰死得还更惨。马文认定这次事件是特地安排好的,在旁的摄影机早已开动等着,那名身穿名牌衣服的骚包记者,需要一次实地的经验,那些个联调局的审客就给她个真正的经验,这些凶手就像是以前的桑德河及翁迪德尼河两场战役,以及其他无数不知名的战役里屠杀印第安人的骑兵队。

马文此时面对着太阳,这个他的同胞信仰的神之一,以寻求答案。伟大的太阳神告诉他,答案并不在此处。而且他的同志并不可靠,约翰的死便可以证明。竟然想利用毒品为组织筹钱!卖毒品!如同从前白人也利用威士忌酒腐化他同胞的斗志,便十分成功。组织中其他的“战士”都是在白人环境里长大的,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毁了。他们称自己为苏族战士,却都是些酒鬼,或是鸡鸣狗盗之辈,甚至连些简单的工作都无法办妥当。在他一生中极少诚实的时刻里——在神的面前,他怎么能够不诚实呢?马文对自己承认,同志的能力都不如他,他的弟弟亦然。否则他不会加入贩毒的行列,而且还失手。他们办成过哪一件呢?他们是曾经杀了一名联调局干员以及一位联邦警长,但那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从此之后,这些人只会提当年勇,不过他们当年又有什么光彩的事迹呢?又完成了什么事业了吗?完全没有。印第安保留区仍然存在,酗酒的情况依然严重,不幸的事情一再重演。而有人注意到他们所做的努力吗?没有。他们真正做到的,是激怒警调单位,使得他们继续被迫捕。现今战士联盟到处被迫捕,甚至在自己的保留区内,都不得片刻的安宁,他们的生活根本不像是战士,反而像一群被迫猎的动物。但太阳神告诉他,他们应该是猎人,而不是猎物。

马文对这种想法感到兴奋,他应该是猎人,白人应该怕他才对。从前曾经如此,但现已不再。他应是羊栏里的狼,但这些白羊现已长得太过强壮,以至于不再认识到狼的可怕,而且他们现在都躲在恐怖的狗后面,这些狗不会傻傻地紧跟着羊群,自己会去追捕狼群,直到羊群不再是备受威胁、驱赶、紧张的动物,也不再是牧场的囚犯。

因此他必须离开这个牺牲场。

他必须去寻找他的狼兄弟。他必须去找一批真正会打猎的狼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