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崩溃边缘(第6/7页)

戴克想了个办法,即派1排从左侧向敌运动,包围村庄,从远处进攻。同时他在草堆后指挥机关枪和迫击炮。为此,戴克说他要留下1排的机关枪和迫击炮以便加强掩护火力。1排的18名步兵又进入雪地,试图从左侧迂回,进入福伊。

福利中尉和马丁中士只有几分钟计划前往袭击点的行军路线。他们选的路线每隔10米左右就有一棵树可以躲藏。那排树一直伸向远方。

士兵们一个个出发了。没有几分钟,德军的狙击手就开始射击。“卫生员!”的呼叫声此起彼伏。1排进行回击,但未取得显著效果。福利走到最近的伤员身边。“这是从加利福尼亚州来的史密斯。我打开急救包时,他呻吟着,呜咽着,我还没找到他的伤口,他就开始‘忏悔’了。想想看!他‘忏悔’的竟然是他和另外两名弟兄无意间发现了军用合作社的一份配给食品,就收了起来,里面有好时巧克力和香烟。我一边告诉他不会死的,一边撕开他的裤腿,往伤口上撒了磺胺粉,把腿包扎起来。”

马丁叫二等兵弗兰克·珀康特躲到另一棵树后,从那边向房子里射击。“于是弗兰克走过去躲在一棵比他头稍粗一点的树后,但它挡不全他的屁股。结果,他的屁股中了弹。”

(那天晚些时候,利普顿看到珀康特时,他正躺在雪地里的一摊血泊中,但还醒着,很坚强。利普顿问:“珀康特,你伤得重不重?”他笑了一笑说:“利普,是个漂亮的伤口,漂亮的伤口。”)

马丁指给二等兵哈罗德·韦布一棵树,告诉他在那儿开枪。福利打开报话机呼叫:“我们被狙击兵的火力挡住。找不到他们的位置。5人阵亡。你能确定他们的位置吗?请回答。”

连指挥所有人回答说可能就在福利右边的第一个草堆后面。福利大声命令:“耙了那个他妈的草堆。”其实已经有人在向那边开枪了。

利普顿判断,戴克中尉已经“崩溃了”。他僵在草堆后,没有计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旁观的温特斯来说,事情很明显。“他让所有人都蹲在雪地里等着毫无道理。”温特斯通过报话机联系不上戴克十分恼火。“前进!”他大叫,“冲啊!”没人回答。E连在遭受无谓的伤亡。惟一需要的只是有人领导,穿过最后一段空地,进入镇子。但没人领导。

温特斯抓起一支M—1就往前跑,冲向停滞不前的E连和被火力压制着的1排。他想接过领导权,带领大家前进。但跑着跑着他想到,啊哟,不行。我得指挥这个营,不能就这么往前冲。他掉头向回跑去。

“我回来时,斯皮尔斯正好站在我前面。‘斯皮尔斯,你去指挥E连,换掉戴克,带着大家上!’”

斯皮尔斯跑了出去。温特斯把注意力转回自己的任务。福利是这样描绘后来的情况的:“温特斯指挥机关枪构成火力网,这样,我们(1排)就可以爬起来继续前进,迫击炮兵也能集中攻打那两个草堆。榴弹手打了好几发榴弹,那个草堆燃烧起来,那两个狙击兵也就呜呼哀哉了。”

团里把I连(有25人)放在右边打,但成败的关键在E连。这是对E连最后的考验。E连已经处于低谷。总的来说,它的官兵们都没有达到在诺曼底伞降时的标准;带领E连投入D日作战的军官在1945年已经一个不剩;士兵有一大半是新的。老连队剩下的核心是军士们。他们都是从托科阿营地出来的,自从戴克在荷兰接管该连后,就是这些人把该连团结在一起。

他们活得很累,一直处于十分紧张、高度戒备的状态。他们坚持着,战斗着,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那些情感一直都有,正如约翰·基根所指出的,那些情感“来自人的最深的担忧:害怕受伤,害怕死亡,害怕使那些弟兄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应该对这些弟兄负责。那些情感还涉及到人类最最暴烈的感情:仇恨、愤怒和杀人的渴望”。

在这些感情的冲击下,一些无法控制的想法在他们脑中驰骋。他们看到军官们有的开了小差,有的吓破了胆,有的成了哑巴(就像戴克中尉在这次危急时刻一样)。就算他们不能选择开小差,但也完全可以选择不去带头冲锋。没人能强迫他们这么做,就像谁也不能强迫戴克行动一样。

这些军士都来自托科阿。由1942年那个炎热的夏季和索贝尔上尉训练出来的E连至今就只剩他们了。在连队长期缺乏有效领导、士兵蒙受重大伤亡的时期里,是他们把全连团结在一起。

所以这是一场考验。1942年连队初建时的问题是:能否把一支由平民组成的队伍训练出来,进而使之为在西北欧战场上与德军长期作战做好准备?说不行的不单单只有希特勒。但究竟行不行,答案还要看1945年1月冰雪覆盖的比利时战场;对E连而言,现在就是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