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1559—1563年(第34/68页)

皇太后微微一笑:“要是他问起,就说你也不知道。”

艾莉森出了卡泰丽娜的房间,踏上格罗斯洛堡的走廊。一路上,男子对她鞠躬,女子对她屈膝。她想到这般礼遇或许时日无多,不由得格外享受。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卡泰丽娜的打算。她心知皇太后精明强干,亨利驾崩之后,卡泰丽娜一时没了主心骨,这才依仗吉斯兄弟,可谓犯了大错:夏尔和弗朗索瓦大权独揽,借着玛丽王后摆布国王。艾莉森寻思,要卡泰丽娜再次上当可没那么容易了。

吉斯兄弟同王室一样,也住在堡中。他们自然明白近水楼台,时刻伴在国王身边。皮埃尔也懂得这个道理,因此紧随夏尔枢机左右。他住在紧邻着主教座堂的圣贞德客栈,不过艾莉森知道,他每天一早趁吉斯兄弟还没起身就赶到城堡,一直留到兄弟俩就寝才走,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肯错过。

皮埃尔连同几个谋士还有下人都在夏尔枢机的客厅里。他套了件蓝色的无袖紧身皮衣,底下的白衬衣绣着蓝花,还缝了飞边。他总是这么风度翩翩,蓝色尤其衬他。

枢机还在寝室里没出来,不过已经更衣接见来客了;夏尔一向勤于政事。皮埃尔边起身边说:“我去通知他。卡泰丽娜有什么事?”

“她神神秘秘的。早上安布鲁瓦兹·帕雷给国王诊治过。”帕雷是医生。“至于他说了什么,只有卡泰丽娜一个人知道。”

“兴许国王有所好转。”

“兴许没有。”艾莉森的前途以及玛丽的前途,都系在弗朗索瓦的身体状况上。要是玛丽诞下王子,那或许还有指望,可惜玛丽的身子还是没有动静。她去看过卡泰丽娜引荐的大夫,但不肯对艾莉森透露。

皮埃尔若有所思:“要是弗朗索瓦国王无后,那么就是弟弟夏尔继位。”

艾莉森点头说:“不过夏尔才十岁,需要有人摄政。”

“这个位子的人选自然是第一继承人,也就是安托万·波旁。”

“咱们的头号敌人。”艾莉森的噩梦就是吉斯家族失势,自己和玛丽·斯图亚特沦为平头百姓,谁都懒得再向她们鞠躬行礼。

她相信这也是皮埃尔的噩梦,不过她看出来,皮埃尔已经在筹划对策了。他从不气馁:艾莉森欣赏这一点。只听皮埃尔说:“所以呢,倘若弗朗索瓦驾崩,咱们的任务就是制服安托万。你看卡泰丽娜召见吉斯兄弟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艾莉森微微一笑:“要是谁问起,就说你也不知道。”

一个小时之后,在金碧辉煌的召见室,艾莉森、皮埃尔与疤面公爵和夏尔枢机并肩而立。

宏伟的壁炉里火焰熊熊。艾莉森诧异地看到安托万·波旁也立在一旁。仇人相见,疤面气得脸通红,夏尔把胡子捋成一个尖角——他怒不可遏时就爱捻胡子。安托万则是满脸惊惧。

卡泰丽娜怎么把这对世仇都请来了?莫非是要他们比试身手,弗朗索瓦死后由赢家摄政?

其余重臣大多是枢密院大臣,各个一脸茫然。看来大家都蒙在鼓里。莫非要当着众人杀死安托万?可刺客夏尔·德卢维埃并不在场。

可以肯定,此事至关重要,但卡泰丽娜煞费苦心,没走漏一点风声。就连皮埃尔也不知情,他可是无所不知的。

艾莉森琢磨,卡泰丽娜此次一意孤行大不寻常。不过,皇太后是有心计之人。艾莉森想起玛丽·斯图亚特大婚时卡泰丽娜交给自己的那一小袋鲜血,也想起那几只小猫,明白卡泰丽娜下得了狠手,只是很少显露锋芒。

卡泰丽娜驾到,众人深深鞠躬。艾莉森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威仪赫赫,随即明白,她之所以选这身缀满钻石的黑丝裙,就是为了彰显威信。这身行头之外,她还戴了一件头饰,酷似王冠。她身边跟着四个护卫,艾莉森一个都不认得。这几个人是从哪儿来的?随行的还有两个记录官,抬了写字桌,备了笔墨。

卡泰丽娜坐在王座上,平常只有弗朗索瓦才能坐的。有人失声惊呼。

只见卡泰丽娜左手里拿着两页纸。

两个官吏摆好书桌,侍卫立在卡泰丽娜身后。

她开口说:“爱子弗朗索瓦病重。”

艾莉森和皮埃尔使了个眼色。“爱子”?不是国王陛下?

只听她接着说:“医生们束手无策。”她爱子心切,一度哽咽,拿起蕾丝帕子在眼睛下面点了点。“帕雷大夫认为,弗朗索瓦只有几日的寿命了。”

艾莉森明白了,这是要商谈继承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