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君士坦丁和教权统治(第6/7页)

在他余下的统治时间里,君士坦丁努力维持着政治和宗教上的和谐统一 。在他的有力控制之下,帝国重新呈现出繁荣的景象,不过,有些时候他的残酷无情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暴君统治了。因为忌惮自己广受欢迎的长子克里斯普斯,君士坦丁指控他意图引诱自己的继母福斯塔。克里斯普斯根本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君士坦丁便下令处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然后决定用酷刑处死福斯塔,把她扔在浴池里活活烫死。为了将帝国牢牢掌控在自己的统治之下,君士坦丁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的鲜血,他无法容忍任何敌人的存在,尤其是在他自己的家庭内部。

当涉及处理教会的问题时,君士坦丁杀伐决断的态度却消失不见了。他为自己的理论推测而烦恼,而且他唯一在意的只是基督教在自己的统治下保持统一,这就导致了一个坏习惯,也就是总选择站在多数人支持的那一边。

教会的主要问题在于,召开会议可以拟定教规,但却无法改变那些组成教会、参与会议的普通教众的内心想法,即使像尼西亚会议那样意义深远的会议,也无从解决这一问题。阿里乌及追随他的那些主教已经被打上了异端的烙印,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作为一个优秀演说家,在东罗马得到了非常热烈的支持,在那里不断有人选择归入他的教派。一位新的主教——达修,主流教派的胜利者——被派来引导阿里乌的埃及会众,但人们仍然继续选择跟从阿里乌的训示。如果君士坦丁早能够坚定地遵循尼西亚公会议的决定,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了。有了上层的强硬领导,阿里乌派或许早早地就会销声匿迹,但君士坦丁决定既然公众支持阿里乌,那么他就转而站到阿里乌派一方,开始指责达修。当达修来到君士坦丁堡,为自己辩护时,皇帝为他的雄辩之才深深折服,结果又一次转变了想法,开始指责阿里乌。这一次,亚历山大城的人民不得不为之深深烦恼,怀疑这两个人究竟哪一位才应该是他们的主教。

事态变得每况愈下。阿里乌竭尽全力去忽视自己已经遭到罢免的现实,开始主持修建自己的教堂,令人尴尬的是,数量极其庞大的亚历山大人选择了支持他。君士坦丁采取的措施是对这些人征税,使他们屈服,因此宣布任何选择信奉阿里乌派的人必须上缴数额更高的税款。但这个措施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久以后朝廷中的阿里乌派成员就开始议论皇帝的摇摆不定及一次次地改变主意。事情发展的势头已经很明显,达修被免职,并遭到流放。由于君士坦丁的优柔寡断,情况现在陷入了无法挽回的混乱,并且持续恶化,即使在阿里乌本人去世之后也没有得到什么好转。11

君士坦丁对于处理繁杂的宗教问题没有什么耐心,不久之后他就开始考虑用武力解决问题。在他的青年时代,当遭遇李锡尼的威胁之时,基督徒纷纷聚集到他麾下,或许现在就是用另一场战争让教会回归正轨的时候了。君士坦丁绞尽脑汁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对手,他的目光落到了波斯国王的身上,这也是罗马帝国最青睐的敌人。波斯国王沙普尔二世刚刚入侵亚美尼亚,所以现在掀起一场战争,征服敌人,让那些崇拜火神的波斯人领略基督的教化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罗马和波斯两个帝国之间确实没有什么交情可言,沙普尔二世对此心知肚明。曾经罗马皇帝被风干的尸首还悬挂在波斯神庙之上,被缴获的罗马束棒也点缀着帝国的高墙。是时候对敌人的羞辱展开复仇了。君士坦丁集结大军,在337年的复活节之后开始进军,但最远只到达了赫利奥波利斯(现代的赫塞克地区),这座城市以他母亲的名字命名,在这里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允许继续行军了。附近的温泉水也无法令他好转,当他到达尼科美底亚的郊外时,这位皇帝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君士坦丁总是能采用安全的策略处理宗教问题,他曾经推迟了自己的洗礼,认为在人生最终的献祭中洗涤罪恶,才能够让他带着清白之身被上帝选定,升入天堂。现在,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因此放下了帝国的皇权,穿上新基督徒的白色长袍。在尼西亚的各个教派之间经过一番举棋不定之后,他选择了阿里乌派的主教优西比乌为他施行洗礼。短短几天之后的5月22日,第一位基督徒皇帝驾崩了。

即使是面对死亡,他也要炫耀一番自己的丰功伟绩。君士坦丁为自己选定的称谓是“与圣使徒同等”,虽然他内心认为自己比他们更高一等。他的葬礼也体现了这位皇帝对自身的看法。他没有采取罗马传统的火葬,而是选择躺在精美的石棺里,被安放在君士坦丁堡由他自己主持建造的恢宏的圣使徒教堂内。安放在周围的是12口空棺,每一口代表着一位门徒,而他自己作为神圣的代表被安置在正中央。这也可谓是君士坦丁最终的宣传手段,将他的残酷和机会主义的策略作为庄严的神授使命的最后演出展现出来。尽管下令处死了自己的妻子和长子,他仍然像一位圣徒一样备受尊敬——对于一位被奉为异教神明,同时接受了异教洗礼的皇帝而言,确实是了不起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