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5/9页)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舍近求远呢?”

陈克训作惊喜状:“这么说来,你是情有所钟了。二哥既然来了,何不请来一见,我这个兄长还要当你的一半家呢。”

陈墨涵笑笑说:“兄弟既然重逢,这等大事理所当然是要请二哥定夺的。不过,眼下还真没有考虑这件事情。我的意思是说,凹凸山虽然罕见名媛淑女,但我也犯不着为了娶一房妻子动用二哥的能量。男情女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总是要自己选择的好。”

陈克训想了想,笑了,说:“你的思想一贯新潮,二哥当然不能勉强。”

陈墨涵说:“再说,我们兄弟二人现在都是党国军人,身后都有兵马。战乱未息,何以为家。恕小弟悌孝欠缺,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考虑。”

陈克训分明已经感到了,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数年不见,兵荒马乱沉浮不定,彼此的身上都多了些官场仕途的谨慎,或许脑子里已经分道扬镳了也未可知。关于弟弟的婚事和调动的事也就不再提了。

在对凹凸山南梁必达部进攻的作战会上,陈墨涵的脑子里还萦绕着另外一个俏模俏样的小女子。这个女子就是高秋江的结拜小妹小于——她的真实姓名叫俞真。

在不久就要开始的战争中,俞真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半年前的那个秋天,当高秋江强忍悲愤完成了除掉八路叛徒李文彬的任务,决意回到凹凸山为莫干山复仇的时候,她没有料到,有人在她之前先下手了。

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深夜,在洛安州的一家旅馆里,高秋江向俞真讲述了她的历史和真实身份,她和莫干山那段石破天惊的爱情听得俞真泪流满面,不同的爱情样式和同样的爱情悲剧把这两个女人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就在那个夜晚,俞真请求她们二人结拜成姐妹,并且表示要和高秋江一起返回凹凸山,作为她报仇的帮手。

高秋江最终同意了。如果说在此之前高秋江和俞真是在互相利用的话,那么,当爱情这个话题成为情感的炉膛,就把彼此的心融化在一起了。恋爱中的女人是勇敢的,失恋中的女人是不顾一切的,而失去了爱人的女人则是凶猛的。

她们在旅馆里彻夜喝酒,在微醺的状态下制定了一项十分清醒的复仇计划,包括怎样返回凹凸山,怎样伪造俞真的身份,在什么机会下手,下手之后怎样脱身,等等。那时候高秋江没有提起陈墨涵和陈墨涵的补充营,她曾经听莫干山说过,七十九军和七十九团最后的希望就在陈墨涵的身上,那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盟友。如此,她更不能把自己的行动同陈墨涵瓜葛起来,她是报私仇。

计划尽管已经十分周密了,可是第一步还没实施就夭折了。

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的时候,高秋江完全是处于一种本能的警觉,听见旅馆的院子里有响动,这响动是寻常的响动,这种响动过去也有过,譬如住店的人夜里出来小解,过路的商贩临时投宿等等。

但是在这个夜晚,高秋江却从这寻常的响动里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敏锐地从夹带露水气息的夜风里嗅到了一股阴冷的杀气。她立即暗示俞真,两个人只用眼神交流了几下,便潜出了房间。

当然是插翅难逃了。小楼已经被围住了,她们和正要上楼行动的几个男人展开了枪战,楼下十几杆硬火向楼上射击,弹如飞蝗。

双方僵持了十几分钟,高秋江挂花三处,好在都不致命。俞真见势不妙,将一根早先备下的绳索抛向邻楼的辕杆上,拉紧活扣,催促高秋江荡秋千逃命。

高秋江是北方人,没玩过江淮地区荡秋千的把戏,再说对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当然不能自己溜之大吉而把俞真留下。

二人争执了一会,俞真最后妥协,高秋江交给她一封密信,嘱咐她逃出之后潜进凹凸山乌龙集,将信交给一个叫赵无妨的人,或者交给山南的梁必达,这就是后来陈墨涵看见的那封密信。俞真虽然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但是逃生的本领却在前几年练得炉火纯青,当她荡到邻楼之后:高秋江便举枪打断了绳索,继续狙击楼下杀手。俞真脱离了险境,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聆听这边的动静。双方又激战了十几分钟,枪声逐渐稀落,最终无声无息。高秋江如今是死是活,仍然没有明确答案。

陈墨涵第一次见到俞真,已是在新编第一三七师宣告成立半个月之后了。

那天上午,陈墨涵带着随行人员到二龙岗巡视防务归来,从乌龙集西口穿街而过,行至丁字街万源盐店和通达布庄之间,冷不丁发现拥有三千多口人的乌龙集这天凭空多出了一个人——通达布庄星多出了一个俏模俏样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