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再起却依旧很郁闷(第2/4页)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回到福建老家不久,李纲的仕途命运竟然渐渐有了起色。

建炎四年七月,高宗又想起了他,有诏起复为银青光禄大夫。这虽然只是一个类似虚衔的职名,而非具体职务,但毕竟是结束了罪官的生涯。

当年八月十五,李纲与家人于月下团聚。他仰望明月过西楼,举杯浮一大白,不禁兴奋无比。毕竟,这是五年来第一次与家人中秋团圆。年年他都难以承受中秋夜的孤单和失落,如今再没有这种愁思了。这一夜,他喝了个尽兴。

这年秋,家乡邵武附近的建州(今福建建瓯)有“盗贼”作乱,李纲就把全家迁至长乐,暂避一时。

这年秋冬,李纲还在泰宁的丹霞禅院附近隐居起来,苦读典籍,做了一回“山顶洞人”。从海南一路回来,李纲曾几次被途中的山色所打动,起了隐居的念头。在广州甚至还与友人相约,有朝一日一块儿去罗浮山隐居。如今,他得偿宿愿,把自己与尘世完全隔绝起来了。泰宁的山上岩洞很多,李纲就住在岩洞里,与丹霞禅院的宗本禅师做了邻居。两人相交甚笃,结成“莲社”,相互切磋诗文。李纲在寂静的山洞中,把《易传内外篇》修订完毕。同时,他也检点了一下自罢相以来四年间所做的诗,竟然已有了六百多篇!

第二年,绍兴元年春季到来时,朝廷任命他提举杭州洞霄宫,仍是不用到岗的闲职。秋天,又起复为资政殿大学士,恢复了原来尊崇的大臣身份。

这一年,李纲的生活波澜不惊,总不过是读书、参禅、交游、酬唱等,十分惬意。夏季酷暑的时候,李纲还曾携带两个儿子,来到南台天宁寺(在今福州)隐居。

晚间,父子三人坐在寺前的树林中谈佛理,皓月清光洒满林间,照在李纲的白发上。李纲从月影中,看到自己的蓬乱头发,不禁感叹:“壮年几何时,倏忽成衰翁。”不过,看到两个儿子性情淡泊,能与自己欣然谈佛,又觉得在这兵戈满世界的时刻,能有此等乐趣,也是不易了。

寺中一切皆好,李纲只是嫌此地离城市太近,不时有不知趣的客人来打扰。他忍不住又做起了隐居梦,唯愿选一处幽僻地方,搭一间茅屋,屋前有修竹,屋后有溪流,从此做一个真正的村夫野老。他真诚地认为:“灌溉荔枝园,可敌万户侯!”

就在高宗将李纲弃置不用的这两年间,偏安的南宋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内乱外患不止。

在内,有钟相、杨幺的浩大起义。起义自建炎四年二月爆发,以武陵(今湖南常德)为中心,迅速扩展到湖南、湖北十九县。义军号称四十万,所到之处,焚官府、寺观、神庙与富豪之家,杀官吏、儒生、僧道、巫医,把国典呼为“邪法”,把杀人称作“行法”,把劫财视为“均平”。义军免去了朝廷的税赋差科,百姓无不拥护之,人人愿意依附,以为“天理当然”。钟相乘势建国号“大楚”,建官授职,有取代南宋朝廷的志向。

在外,金人又连番入侵,总想擒住高宗,占据江淮,彻底摧毁南宋的江防屏障。建炎三年秋,金军分四路再次南下,其中宗弼一部执行的是“斩首”任务,于十一月渡过长江,连下建康、临安(即杭州),逼得高宗乘船南逃温州、台州,漂在海上,不敢靠岸。

所幸金军水师在追赶宋帝船队时,途遇暴风雨,被大宋枢密院的“海军司令”张公裕率军击溃。稍后,宗弼的金军水师又被宋将韩世忠在长江上击败,险些被全歼于黄天荡。

金军连遭败绩,对江南军民的抵抗怀有惧意,便死了占领江淮的心,陆续撤走了。同时扶植起南宋降臣刘豫,建立了伪齐政权,作为宋金之间的缓冲。

在李纲被贬的几年间,一向受李纲器重的抗金名臣宗泽,活得也并不轻松。

宗泽以七十高龄任东京留守之后,招聚了河北义兵近二百万,分别部署在京郊十六县,与金兵隔河对峙。

此时岳飞也自王彦部下再次投效宗泽。宗泽拨给了岳飞五百骑兵,鼓励他杀敌立功。从此岳飞就在宗泽麾下浴血征战,屡建战功。建炎二年正月,金人来犯,宗泽以妙计大破之,打得金人溃不成军,辎重尽弃。自此宗泽“威声日著,北方闻其名常尊惮之,对南人言,必曰宗爷爷”!

宗泽见形势有所好转,便一连上疏二十四道,力劝高宗还京,以图恢复。可惜的是高宗对此完全不理睬,朝中的投降派也对他忌惮得很。可怜老将军不仅恢复大计难以实现,他本人还受到了投降派的监视,不得施展。

宗泽积忧成疾,疽发于背,于六月末不幸病倒。汴京军民闻讯,无不忧心。

诸将到病榻前问候,宗泽自知不起,叮嘱道:“吾以二帝蒙尘,积愤至此。汝等能歼敌,则我死无恨!”诸将皆流涕拜曰:“敢不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