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军民终于被激怒了(第5/7页)

“哦!”钦宗大吃一惊,“证据何在?” 李棁说:“臣派人去察看,见陈公辅在众人之后,面露微笑,指指点点。陈公辅乃李纲故旧,他在阕前抛头露面,显系李纲指使。”

好在钦宗对李纲的为人还有所了解,没有被这诬告所迷惑。他叹息一声道:“朕也派人去察看过,阕前不止陈公辅一人,前后有几十人,如何认定系何人指使?伏阕士庶军民约有数万,李纲如何能在一日之内勾结这许多人?此说必遗笑天下。今日之乱,如何缓解为当务之急,卿等且用心,闲话休提!”

李棁诬告碰了钉子,仍是不死心,又道:“陈东乃首恶无疑,首恶一除,事乃定矣!”

殿前司主管王宗濋这时也进言道:“太学生以布衣身份而要挟朝政,当尽行诛戮,不容宽恕!”

王宗濋是“国舅”,也就是钦宗的舅舅,人称“王殿帅”。他出面说话,很有些分量。

钦宗心有所动,便派王宗濋和开封尹王时雍到现场去,把陈东等人监视起来。如有机会,可下手除掉;如不易下手,就不要蛮干,以免激成更大事变。

王时雍得了上方宝剑,便耀武扬威来到广场,对诸生斥责道:“想威胁天子么!为何不退去?”

诸生应道:“以忠义胁天子,不胜过以奸佞胁天子么!”说着,众人一拥而上,抡拳就打,王时雍登时吓得抱头鼠窜。

殿帅王宗濋见众怒难犯,知道不能来硬的了,便回宫向钦宗奏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能顺势而为了。”

这时候广场上的事态还在扩大,知枢密院吴敏向群众劝解道:“李纲用兵失利,不得已罢之,待金贼稍退,即令复职。”

诸生听了很感欢欣,纷纷谢恩欲退,但周围军民仍不肯退,密密麻麻的人群将吴敏和诸生围在核心。

有父老泣涕道:“登城固守以活我国人者,李右丞也。进逼虏营卫我国人者,种枢密也。危社稷、弃国人、罢我右丞、枢密以资寇者,李邦彦、李棁、蔡懋也。谏官御史无一言抨击,幸而有赖诸公奋不顾身,仗义执言以卫我国人,还望诸公有个结果之后再罢手。与其死於夷狄之手,还不如触逆鳞而死於君父之手!人之有欲,天必从之。请诸公稍候,待宣召李右丞、种师道后再离去不晚!”

诸生便对前来劝阻的耿南仲说:“先生前日向天子进言,言无不行;今军民之意,欲复用李右丞与种宣抚,望先生言之。”

耿南仲说:“我当求见皇上,以诸生之意奏上。”

但民众对官员的诚信度已大有怀疑,怕耿南仲这是诈言,不过想脱身而已,于是拉住他的马不放他走。

时近正午,民众情绪愈加激动。东华门上鼓声如雷,震天动地;群众“山呼震响,声闻数十里”。人们把宫殿前的禁区栅栏一古脑推倒,碎裂木板散落一地。

广场上的危急情况令钦宗如坐针毡,看来不请李纲出来也真的不行了!他叫宦官赶快去宣李纲和种师道进宫,商量对策。

李纲接旨后考虑到现在局面如此复杂,他不想被指为“幕后策动者”,因此“闻命惶恐,固辞不敢行”。怎奈前来宣召的宦官络绎不绝,催促甚急。不得已,他只好随宦官出了浴室院,上马入宫。

一行人由东门街出发,上了驰道,直趋东华门。一路上,无数军民拥塞道路,几不可行。

这边吴敏、耿南仲见群众情绪已完全失控,马上就要冲击宫禁了,情急之下,两人便大声疾呼:“勿闯宫禁,已有圣旨宣召李右丞!”在场百姓听到之后,一片欢呼!众人掉头向浴室院方向拥去,要迎接李大人官复原职。

这边宫中并不知道李纲已经出发,还在一拨一拨地派出宦官催促。其中有个叫朱拱之的内侍,阴差阳错地成了群众抗议活动中的头一个祭品。

他平日也是个作威作福的主儿,今日被群众抗议的场面吓得发抖,奉旨之后迟迟不敢出宫。拖延了许久,才骑马低头溜出宫,想偷偷摸摸从人群中混过去。

待他到得浴室院,立刻就被人认出:这不就是过去霸道得很的“朱公公”么?他是最先得旨宣召李纲的,结果后发之使已经先到了,他才姗姗来迟。民众知道这一情况后,嫌他奉诏之后出来得迟缓,新恨与积怨一起爆发。

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朱阉,今日容他不得!”

众人跟着一阵鼓噪,用力向前,把朱公公拽下马来。暴怒的人们一拥而上,把他的头发全部扯光,又争相去割他身上的肉。眨眼之间,可怜的朱公公就千刀万剐、尸骨无存了。

就在这时候,一位身份不明者忽然站出来,矫诏说:“有旨,杀内侍无罪!”

那场合,已不容人们分辨真伪。一句话,就引燃了更大的怒火!军民愤恨执宰误国,引狼入室,“骂以国贼,众口一音”。他们刚才没逮住奸相李邦彦,现在把怒火都撒到了只知哄着皇帝吃喝玩乐的宦官身上,认为这帮没卵的家伙“蔽塞君上聪明,怀奸招乱”,众人“愿以死为国家除萧墙祸根,人人踊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