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朝策试制度及科举制的萌芽(第3/8页)

《陈书·袁宪传》:“宪时年十四,被召为国子正言生……在学一岁,国子博士周弘正谓宪父君正曰:贤子今兹欲策试不?”可知在学一年,即有资格申请考试。又同书《周弘正传》:“十五,召补国子生,仍于国学讲《周易》,诸生传习其义。以季春入学,孟冬应举。学司以其日浅,弗之许焉。博士到洽议曰:周郎年未弱冠,便自讲一经,虽曰诸生,实堪师表,无俟策试。”“应举”是指申请参加策试。周弘正入学不到一年,尚无应举资格,故学司不予批准。亦有在学数年方应策试者。《梁书·王承传》:“七岁通《周易》,选补国子生,年十五射策高第,除秘书郎”;《陈书·萧乾传》:“年九岁,召补国子周易生……十五举明经。”他们大约因为入学年龄太小,须多年学习,方有能力参加策试。

又梁、陈国子生入学后即分经专习。如萧乾、王劢、王质、徐孝克、徐仪为“周易生”;袁宪、张讥为“正言生”(“正言”即梁武帝所撰之《孔子正言章句》);刘珏为“礼生”。此外似乎还有“尚书生”。《梁书·江蒨传》:“选为国子生,通《尚书》,举高第。”考试之时,应是依各人所习之专业不同,分别地加以考试。

二、“以文取人”的进一步强化

汉代的察举制度,兼含“以德取人”、“以能取人”和“以文取人”多种因素,在发展之中,它们也各自获得了不同的制度化形式。在汉代后期,察举之实施还受到了“以名取人”的强烈影响。但自从孝廉、秀才先后实行了射策对策之法以来,考试之环节的分量便一直在不断地加重,“以文取人”的原则在不断地强化。

刘宋时孝廉之举一度较重孝行,但总的说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曲折。由宋有《元嘉策孝秀文》、梁有《孝秀对策》一点,可知南朝孝廉之举,似仍以经术策试为中心环节。梁代又别有“纯孝”之举。《梁书·孝行吉翂传》记丹阳尹王志“欲于岁首举充纯孝之选”;同书同卷《刘昙净传》:“会有诏,士姓各举四科,昙净叔父慧斐举以应孝行,高祖用为海宁令”;同书同卷《庾沙弥传》:“族兄都官尚书咏表言其状,应纯孝之举,高祖召见,嘉之,以补歙令”。又《南史·孝义沈崇傃传》:“郡县举至孝,梁武闻,即遣中书舍人慰勉之,乃诏令释服,擢补太子洗马,旌其门闾。”由举主身份各异一点可知,“纯孝”并非孝廉之别名。《宋书·孝义传》多见孝廉,而《梁书·孝行传》却多见“纯孝”。由“纯孝”之别设一科,亦可反映孝廉一科与孝行已不甚相干。

齐、梁之时,孝廉已颇少见。孝廉察举之员额,据《宋书·百官志》是“江左以丹阳、吴、会稽、吴兴并大郡,岁举各二人”。又《通典》卷十四《选举二》:“宋制,丹阳、吴、会稽、吴兴四郡,岁举二人,余郡各一人。”查《宋书·孝义传》,会稽太守王韶之以潘综、吴逵孝义纯至,“并察孝廉”,是恰为二人。但据徐文范《东晋南朝舆地表》,宋文帝时郡数233个,齐建武时365个,梁大同中已达586个。郡数如此之多,而所见之孝廉反而日益减少,不成比例。那么,荒郡远邑是否都有岁举孝廉一人之资格,就是大可怀疑的。

刘宋之时,孝廉颇有寒庶,流品已杂。很可能就是因此,士族不乐为之;而作史者多为士族立传,故孝廉少得记载。南齐以下国学明经一途渐趋兴盛,孝廉科之地位,遂被明经取代。由之,同是以经术与文辞二科取士,南朝时又由孝廉、秀才之并立,变为明经、秀才并立之局。

《文选》六臣注本永明九年《策秀才文》发问语“问秀才高第明经”,李周翰注曰:“高第明经,谓德行高远,明于经国之道,第一者也。”王利器据之而言,“则六朝之明经,与唐有别”(3);万绳楠则说,“这不是明经书,而是看是否明于经国之道,首先又是看德行是否高远,实际上是计官资以定品格。这种秀才,多半不学无术。梁时所谓明经,却真正是明经书”(4)。依二人意见,齐之“明经”是“明于经国之道”,梁之“明经”才是“明经书”。陈东原又据此说秀才、高第、明经为三科,至此“则三科皆策试了”(5)。对之首先我以为,李周翰之语乃是郢书燕说,并不可信。查《南齐书·百官志》齐建元四年选学官,“选经学为先,若其人难备,给事中以还明经者,以本位领”;又《梁书·贺琛传》:“琛幼,(贺)玚授其经业,一闻便通义理。玚异之,常曰,此儿当以明经致贵。”足见齐时“明经”一词就是明于经术之意,这不但与梁,而且与汉唐并无不同。“问秀才高第明经”译成今语,就是“请问你们这些才学高等、明于经术的秀才们”。“高第”、“明经”在此并非科目之名,“三科同策”于理难通,且策文明题为“策秀才文”,并不涉及其他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