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晋代察举之变迁(第3/9页)

据《晋书·华谭传》,秀才华谭所对正为五策;而同书《纪瞻传》记其以秀才对策六策,较《晋令》之规定多一策。又,贤良对策之制或同于秀才,然《晋书·阮种传》记其以贤良对六策;同书《郤诜传》记其以贤良对三策,疑有二策未录。是对策之多少,时或有所变通。

西晋之贤良,我就史传大略考得16例。其中10人不行不就,余6人均有对策之事。王康策在上第,任用不明;索靖策在高第,拜驸马都尉。其余数人之等第任官的记载,颇有矛盾牴牾之处。《晋书·阮种传》:“时种与郤诜及东平王康俱居上第,即除尚书郎”,三人既然俱居上第,任官似应相同,皆为尚书郎。但同书《郤诜传》记曰:“以对策上第,拜议郎,母忧去职……未毕,召为征东参军,徙尚书郎”;又《太平御览》卷四一二引王隐《晋书》:“郤诜对策上第,拜朝议郎,母忧去职。”是郤诜所拜原为议郎。《郤诜传》记其语有“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知其等第必不低于阮种,然二人授官却不相同。又《晋书·挚虞传》:“举贤良,与夏侯湛等十七人策为下第,拜中郎”;而同书《夏侯湛传》曰:“泰始中举贤良,对策中第,拜郎中。”二处所记夏侯湛之等第及任官互不相同,未知孰是。上第、下第,郎中、中郎等,极易混淆,这只有再结合其他材料加以分析。

秀才一科的任官,《晋令》明确规定“拜为郎中”,这便与汉制有很大不同。汉代孝廉例入郎署为郎中,而秀才以拜县令长者为多。据黄留珠统计,西汉秀才拜县令者占64%,东汉又上升到83.5%。两汉秀才无一例拜为郎中者。(2)郎中秩比三百石,而县令长秩六百石至千石,故秀才高于孝廉。曹魏之秀才我考得8例,其中3例不行不就,余5人。其中傅玄及山涛2人,皆除为郎中,见《晋书》本传。是曹魏后期,秀才已有拜为郎中之事。至晋代,秀才拜郎遂著之于《晋令》,成为经制。是秀才之任用,已等同于孝廉,较之汉代,显然有所降格。

《晋书·石勒载记》中有一条颇有价值的旁证材料:

又下书令公卿百僚岁荐贤良、方正、直言、秀异、至孝、廉清各一人。答策上第者拜议郎,中第中郎,下第郎中。其举人得递相荐引,广招贤之路。

此令约在东晋成帝咸和年间。按石赵政权汉化诸制,如清定九品、计吏拜郎、太学试经等等,大抵承自魏晋之法,察举制亦当如此。“秀异”当即秀才或“秀才异等”,“至孝、廉清”当即孝廉。其所令岁荐之科目与西晋通行之科相同,特别是“秀异”科亦行策试,同于西晋而异于汉魏。估计其贤良秀孝之策试,并依上、中、下三等区别等第,分别拜授为议郎、中郎、郎中之法,恐怕不是凭空产生,颇有可能是直接沿用了晋朝成规。

汉代之贤良、方正、直言以及敦朴、有道等,在初期对策后所授之官因时而异,尚未定型。有得除议郎、郎中者;其高者亦有博士、县令、谏大夫、中大夫等。但在东汉,除拜议郎、郎中之情况日渐增多。《后汉书·鲁丕传》:“建初元年,肃宗诏举贤良方正,大司农刘宽举丕。时对策者百有余人,唯丕在高第,除为议郎。”高第者除拜议郎,那么下第者就应较此为低。《后汉书·皇甫规传》记其举贤良方正对策,“梁冀忿其刺己,以规为下第,拜郎中”。是下第所拜为郎中。谢弼、陈敦、公孙度以有道对策拜郎中,大约是策在下第;又苏章、刘淑、张奂、李固等皆以对策第一或高第拜议郎,那么马融、刘瑜等对策拜议郎,大约也是试在高第。(以上参见《后汉书》诸人本传)总之,东汉特举对策诸科的任用,已有以高第拜议郎、下第拜郎中的大致趋势。这是一种趋于程式化的表现。这大约就影响了西晋贤良秀才对策的分等授用之法。

西晋贤良除授之官,有议郎、郎中,还有中郎,已如前述。秀才亦是如此。除拜议郎者,如《晋书·周玘传》:“举秀才,除议郎。”除拜中郎者,如《晋书·王接传》:“永宁初,举秀才……除中郎”;《甘卓传》:“举桂阳谷俭为秀才……俭耻其州少士,乃表求试,以高第除中郎”。至于除郎中者其例更多,如嵇含、文立、华谭、索琳、张寔等等。史传对等第及各种郎官记载十分混乱,但存在着议郎、中郎、郎中三种任官,则是没有疑问的。据《通典》之《职官十八》、《职官十九》,魏晋议郎在第七品,中郎、郎中在第八品。又《续汉书·百官志》:“议郎,六百石”,“中郎,比六百石”,“郎中,比三百石”。是中郎又较郎中为高,秩禄有较大差别。又《晋书·武帝纪》:“封孙皓为归命侯,拜其太子为中郎,诸子为郎中”,亦见西晋时中郎、郎中有明确区别。既然晋代贤良秀才之任官有议郎、中郎和郎中三种,同时对策大致也有上第、中第和下第三个等级,那么,石赵政权察举实施中之上第拜议郎、中第拜中郎、下第拜郎中的制度,大约就是有所参照借鉴的。两相印证,西晋之贤良秀才策试分等任用之制,反过来说也当近于石赵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