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6/8页)

“我的生活有很大的自由空间,”沙・汗平静地对我解释,“可我有四个妻子。”

“四个妻子?”我问道。

我看着他的表情中有某种东西让老人觉得好笑,他平静地说:“你们美国人以为有四个老婆的男人一定是在四张床之间跳来跳去,直到跳不动摔下来。其实不是这样……完全不是。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我跟那些普通的美国生意人相比情况更糟。美国的生意人年纪轻轻就结婚,等妻子人老珠黄配不上自己就把她赶走。我可不行。一个女孩既然嫁给我,也就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家,我也不能把她送回去。我得在家里供养她一辈子,除非我们离婚,这可是有辱门楣的事情。于是,这些年来我把这些正派的女人一个一个地藏在后头的卧室里。无论是美国的制度,还是阿富汗的制度,耗费的精力跟金钱都差不多。”

莫西布插嘴说:“穆斯林对女性的态度是顺应历史潮流的结果,有趣的是,这些潮流的力量现在又开始发挥作用,在美国也出现了一夫多妻现象。”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这种奇谈怪论,沙・汗就评论说:“莫西布说得对。在伊斯兰教产生的时期,这里的男人大量地死于战争和打斗。很多家庭里妇女太多,成了累赘,圣明的先知穆罕默德出于实际的考虑,看到只有三种方法能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就让多余的女人去当娼妓,要么让她们年复一年地独守空房,否则只能将她们分配给别人家做妾侍。穆罕默德最有道德,不会让女人沦入娼门,他给了她们合法的妻子身份。他所选的方案可谓完美无缺。”

“这套制度怎么会适合美国呢?”我问道。

沙・汗没有理会我的问题。“所以,在我们的家庭体系里,我得照料很多女人……我的妻子们,我兄弟的妻子们,还有老奶奶们。顺便问一下,米勒大人,你是否了解费城旁边的那个贵格教会学校,叫做乔治学院的?我们正考虑把我孙女喜迪卡送去。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去巴黎的。”

我很谨慎地问:“喜迪卡今年多大年龄?”

“她多大了?”沙・汗问道。

“十七岁,”莫西布回答说,“她喜欢美国人那一套,我们觉得……”

“是个好学校,”我说,“混校制。男女同校。”

“那里难道不是修道院吗?”沙・汗多少有些惊奇地问。

“噢,不是!”

“那么不用考虑美国了,”沙・汗怒气冲冲地说道,“她就去巴黎!但是莫西布刚才说的没错。历史潮流推动伊斯兰世界实行多妻制度,最终也会推动全世界。例如在法国,我认为他们的解决办法实在可悲……情妇、私通、丑闻、凶杀。”

“但是莫西布说的是美国。”我指出。

年轻的外交官啜了口威士忌,回忆道:“你知道美国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什么吗?女性多于男性,差别之大,令人恐惧。像华盛顿和纽约这样的城市情况就糟透了。”

“你到那些地方的时候正好在打仗。”我指出。

“和平时期我也去过那些地方,”他提醒道,“女人不光是数量上占上风,还有越来越多的年轻男人不肯结婚。同性恋,恋母情结,竞争失败,心理障碍……”

沙・汗柔和地打断他的话,说道:“关键是,米勒大人,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跑到阿富汗来说,‘多么怪异的国家,多么怪异的问题。’我去法国,或者莫西布去美国的话,我们也会作出同样的评价。”

“最怪异的,”莫西布笑着说,“就是如果逮到哪个男人有两个老婆,不管在当地是不是合法,你们的社会都会假装震惊得不得了。一个女孩终于明白周围没那么多男人可供她们选择丈夫,你指望她怎么办呢?干脆抓个别人的丈夫过来……要是我就会这么做。”

想到我来沙・汗家里不是为了听他长篇大论地批评我的国家,于是我突然问道:“艾伦・杰斯帕最后的消息是在坎大哈?”

“准确地说,并非如此,”沙・汗回答道,“我们知道她去过那儿,因为有一天几个毛拉在那儿的大街上袭击了她。因为没穿罩袍。她很厉害,居然还了手,艾伦的丈夫也帮着还手。最后两人齐心协力把那群毛拉打得屁滚尿流,我很高兴他们那么做了。”

“这下她在坎大哈可成名人了。”我猜到。

“不管怎样都无所谓,”沙・汗笑了起来,“我们在政府里工作的人大多受够了毛拉,但是拿他们没办法。无论如何,艾伦的抗争都没能影响纳兹鲁拉的事业发展,很快他就被提拔上去,做到了阿富汗工程方面的最高职位。他在原来的比斯特堡【5】建立了指挥部。”

提到比斯特堡这个阿富汗历史上的伟大名字时,老人眼中涌上了一阵泪水,然后问道:“米勒先生,你见过比斯特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