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7页)

在马努斯岛的时候,我是福布罗根上尉的手下,他观察了我三个星期,然后说:“米勒,你是那种应该去情报部门的小子。你有那种头脑。”然后他拿出那种野蛮劲儿来在岛上到处活动,终于为我谋到了一个好差事。1945年,我们的国防部也开始迫切需要几个懂点餐桌礼仪的犹太裔外交官,此时这位前上司想起了我,并在一周之内把我从中尉变成了国防部一名等级很低的军官,真够刺激的。

然后,就是把我安插在哪里的问题,因为一般的使馆都怀疑我能不能跟人家合得来。比如在开罗和巴格达我肯定不受欢迎,因为那里的居民反犹,又比如在巴黎,我们自己的官员也反犹。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在阿富汗担任海军武装专员的福布罗根上尉,说他认识这个马克・米勒,说我是个品行良好的犹太人,能够为国增光。“事实上,”他在电报中写到,“我最好的朋友中就有几个犹太人”,后来这封电报在国防部被广为传阅。他把我要走了。福布罗根上尉的勇气赢得了杜鲁门总统的嘉奖,也得到了国务卿的首肯。我的工作成绩一直相当不错,这让大家着实放下心来,也让福布罗根上尉看着我的目光里多了一分骄傲。起用我是他的主意,而且还不坏,可他出的其他主意就难说了。

“我并没有对杰斯帕姑娘的事炭火团儿似的热心,”我承认道,“但是电报到了之后我整理了所有的文件。看过资料之后,我想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你说什么?”

“下午四点我要会见沙・汗。在他家里。在那里他说话更方便点,如果有人知道杰斯帕姑娘在哪里的话,那么非他莫属了。”

“可他会告诉你吗?”福布罗根上尉质疑道。

“在阿富汗我不指望有任何人能告诉我任何事,即便有,我也不信。”

“有长进。”上校笑了。他看了看手表说:“要是你已经研究了文件,要是你四点钟要去见沙・汗……”

“那么我就得赶紧开始办马鞍鞋那件事了。”我抢先说。

“最好这样。那些该死的毛拉正在养精蓄锐,他们的宗教狂热又要发作了。”我一直惊讶于福布罗根上校使用当地语言的能力。他阅读量很大——只读杂志,不读书——学来很多稀奇古怪的说法。“山区的毛拉们昨天一窝蜂的都进城来了,”他接着说,“不知怎么的,他们听说了马鞍鞋的事情,然后就要求把咱们的海军陆战队警卫员送回老家。”

“你该不会让几个疯疯癫癫的牧师摆布咱们的规定吧,长官?”

“跟狂热的穆斯林牧师在一起,我是绝对不会昏头的。你可不如我那么了解这些人。他们已经对阿富汗政府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我可能得放弃我的海军陆战队员了。”

“我该做些什么?”

“你会说当地语言。到集市里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太好了,长官。”

“还有,米勒,要是有什么好的理由赶走海军陆战队员,要马上告诉我。他们很快要期满了,要是我们主动把他们撵走,可是个友好的表示。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又安抚了毛拉。”

只要我的老板愿意,就能用到精准的词汇,对于这种能力我也同样感到惊讶。“我可不喜欢安抚毛拉这个主意。”我固执地反对道。

“不要你来做这事,”他回答,“我来负责,这样我们就都有优势了。”

我恭顺地点点头,起身要走,胳膊底下夹着关于杰斯帕姑娘的文件,但是在门口,我又接到了代理大使的命令。“把沙・汗的想法汇报给我。”他说。

我笑了。“阿富汗大概有一千两百万人想知道沙・汗的想法。我肯定不是找出答案的人。”我离开了房间,然后折回来说,“但是我会把他没告诉我的那些汇报给您。”

在1946年,美国驻阿富汗大使馆还不需要太多的官员,因为那时人们还在举棋不定,改写未来历史的《租借法案》还尚未被人们设想出来。对于我们,这些在古怪的、有时候还有点儿吓人的城市里服务的官员而言,迫于环境,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因为那时候喀布尔几乎不给外国人提供任何东西:没有我们能住的旅馆,没有任何电影院,没有报纸,没有欧洲节目广播,没有供游客就餐的饭店,没有剧院,没有咖啡馆,也没有杂志。不允许举行公共会议,我们也没法参加阿富汗人办的任何日常社交活动,因为阿富汗人不允许有日常社交活动。我们无奈只能依靠自己,如果想娱乐一下或者找点社交活动,就得自己创造出来,这主要是靠英国、法国、意大利、土耳其和美国大使馆的官员们。在漫长封闭、大雪锁城的冬季快要过去的时候,我们狂热地寻找着任何消遣娱乐,最会在外国找乐子的英国使馆官员想出一个主意,就是对着一群不拘小节的观众大声朗读剧本,大家对这个主意开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