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煮酒(第6/7页)

可他想不到,孙思邈想走就走,身法无半刻停滞。

那无赖惊诧之时,亦复骇然,暗想,只怕寇谦之盛年之时亦没有这般身手。

孙思邈冲出无赖的包围,将慕容晚晴推出刀山狂风中心,却将自己置身在万劫不复之地。

无赖惊,李八百却狂——狂啸中出刀,刀山霍然变成了铅云,层层叠叠地压下,其中夹杂着无数道黑色闪电。

孙思邈退走,同时伸手抓住了桑洞真的肩头。

他那一刻,脚步错乱,不知走出了多少步,那铅云刀山步步紧逼,似慢实快,似虚还实,但始终落不到他的身上。

陡然间,孙思邈一声清啸,倏然带着桑洞真冲出了泼风刀的笼罩。

火光大耀,似乎整个天空都亮了。

慕容晚晴才站稳身形,见状心中一喜,突然秀容惨变,嘶声道:“小心!”

她看到了孙思邈没有看到的危机。

李八百、那无赖冲到孙思邈的近前。

孙思邈凝神要战,突然暴喝一声,手一甩,竟将桑洞真丢了出去,然后踉跄后退,一直退到一棵树下,这才站稳。

慕容晚晴和冉刻求几乎同时冲到孙思邈身边,喊道:“先生……”

就见一股鲜血从孙思邈背心处流淌而出,沿着那大树淋漓而下,竟呈灰色。

孙思邈脸上也笼罩着一层灰色,双眸微张,讶异地望着远远的一人。

冉刻求心头狂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慕容晚晴却秀眸圆睁,怒视着一人,几乎咬碎了贝齿,一字字道:“你好卑鄙!”

那人脸上闪过分不自然,但转瞬笑笑道:“姑娘过奖了。”

风已停,杀气更浓,李八百、那无赖均已住手,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笑意,然后望向那人齐声道:“桑道长当得起慕容姑娘的赞赏。”

出手暗算孙思邈的,竟是桑洞真!

桑洞真胸口还流淌着血,一柄长剑穿胸而过,染得如雪的白衣斑驳一片。

可他受了这种重伤,出奇地没有摇摇欲坠,立在那里,看起来比长枪还要挺直。

他不是受了致命的暗算吗,怎么会和没事人一样?

冉刻求大惑不解,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到目前只知道孙思邈负伤了,而且遭遇重创,而出手暗算孙思邈的,竟是孙思邈救过两次的茅山大弟子——桑洞真。

听闻李八百和那无赖异口同声,桑洞真脸上闪过分恼怒,但转瞬平复:“两位何必谦虚,这计策,岂不是两位想出来的!”

慕容晚晴心中电光一闪,失声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她想到了什么,但实在骇然,一时间竟难以整理成形,亦难想这帮人诡计如此难揣,计计连环,匪夷所思。

李八百一笑,手中那柄泼风刀隐入了黑暗:“我们当然早就认识,不然桑道长何必千里迢迢地赶到响水集做法呢?”

桑洞真左手一动,若无其事地从胸前取下剑尖,而右手反转,又从后背拿下了带着半截长剑的剑柄。

那把剑竟是断的。

两截长剑,看起来穿体而过,却不过是粘在身上。茅山宗幻术万千,难道这不过是其中的一项幻术?

方才长剑看似透体而出,原来不过是在做戏。

慕容晚晴顿时恍然,失声道:“响水集外,你和周太平谈论计划时,不过是做戏给我看?”

一念及此,她再望孙思邈时,心痛如绞道:“是……我……害了先生。”

她那一刻终于明白,原来茅山宗中不止周太平、严太玄和李八百早有勾结,桑洞真也早和李八百有了联系。

他们到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对付孙思邈。

周太平、严太玄刺杀桑洞真,不过是个圈套——吸引孙思邈过来的一个圈套。

可笑她自以为看得清楚,拼死来救桑洞真,不想却变成他们利用的一枚棋子。

但让她到现在仍不解的是,这帮人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孙思邈,究竟是为了什么?

孙思邈靠在树旁,似乎站立都有些困难,那一刻有着说不出的虚弱。望着缓缓逼近的李八百和那个符姓无赖还有桑洞真三人,他轻声道:“我明白了。”

他没什么懊丧畏惧之意,只是脸上沧桑之意更浓。

那无赖挖着鼻屎道:“孙大侠明白了什么?”他还是那懒散的样子,可眼光中却带了锋锐的光芒。

“你们送那封信,本是一石二鸟的计谋。不但要让我心生好奇,还算定我要跟着那无赖……”

孙思邈怅然道:“我入响水集前,你们显然已制定了对付我的计划。你们引我去茅山宗居住的地方,表面上是挑起我和茅山宗弟子的冲突,其实不过是利用这出戏在我身边埋下了一步杀招。”

这步杀招的关键当然就是桑洞真。

那场戏的目的不过是让桑洞真接近孙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