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启 惑(第5/6页)

41。今日不听耶稣之言者亦若是。时间之久远,地方之远近,也是因素之一,无人能在顷刻间明白一切。然而,正如天色微明,继而光芒四射,道理也会渐为人所知。如今,真理已传至广州,由外邦人乘船携至。他们竟此事功,贪的不是银两,甚至不辞辛劳学习中文,好把圣书译成中文,把道理传给中国之人。如今事功已成,译事已毕,人人皆可亲近圣书的内容42

梁发的文字虽成于数年之前,但是他所讲述的主题却很切合广州一带的现状。鸦片战争于1842年结束,清廷与英皇陛下的代表订定条约,开放了五个通商口岸(广州是其中之一),终结了十三洋行的体系,洋人也不用挤在广州河岸一隅。1843年又签订《五口通商章程》和《虎门条约》,保证了外国传教士(不分新教、天主教)的传教权利,可在五个通商口岸建造教堂,自由传教。原本避居香港的传教士受此鼓舞,如今又返回广州。郭士立又恢复往日活跃,不过他是忙着替英国人做翻译,甚至还替英国人管理刚夺取的领土;郭士立的好友罗孝全也很忙;他在三十五岁这一年,从美国田纳西州的谢尔比维尔(Shelbyville)到中国跟郭士立工作。罗孝全是自学而成的传教人,自幼在充满宗教气氛的环境长大,个性独立,不喜羁绊,不耐规矩束缚,他是第一个回广州的洋人,在广州城的城墙边上租了一小间房子。虽然条约已去除外国人不得入城的禁令,但是仇外的气氛仍浓,洋人是不可能住在城里头的。罗孝全做汉人打扮,与一个信了基督的中国人一同工作,操着客家话,在乡间到处传教,散发宗教小册子。43

梁发并没有说神天上帝在西乃山上对摩西说了些什么,所以这些以色耳人在渐死于旷野之前,到底做到什么或是没做到什么,也是不清楚的。但是梁发在别处说了六样“大恶之事”:行凶谋杀、反叛大逆、偷盗、拐骗、奸淫邪术、忤逆不孝44。在别处,梁发说了耶稣所不欲的恶事:勿杀人,勿私通,勿偷窃,孝敬父母,爱邻人如爱己。梁发还加上了他自己不欲之事:勿吃鸦片,此罪之深重,一如他罪45

人人都可看出这是恶事,那么何以人人见其害,却仍行恶事?半是由于人之固执,半是因为无视于历史、真理,而且从俗去敬拜那些建庙、奉拜各样神佛菩萨之人46。但是那些“做生理为书坊店铺之人”发卖书籍,售卖四书五经各样之书,以及诸史百家之典,固是正经生理,但兼卖那邪淫小说、荒唐小传与及淫词艳曲之人,实是教人作恶,诱人学邪,陷害少年子弟不少,虽然不是亲口亲身教人行恶事慢事,卖个小传小说之书、邪淫之词而图利者,就是“善中之恶事”也。若是送本劝世好书与今世之人观看,其虽接受,但过目即毁而弃之,不悦观看;若买得一本淫词之书,则志意向慕,终日观之不倦,专心习读,欲想效法而极行之,犹恐迟之不及47。人分两类,有人“专心破费钱财而行恶事”,也有人“图利而为恶事”,这两类人并无大分别48。至于释家的和尚妄讲佛法无边,“天上地下,惟佛祖独尊,所有轮回因果,皆赖佛祖主持生死之权”,道家的道士“亦妄讲玉皇大帝、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其误导人之深,不下于邪淫之词49

人要如何表明他诚心信服,表明他所信的是对的呢?梁发说了一个名叫保罗的人(他和洪秀全一样,都改过名字)。这个保罗说服了平素行邪术的,也有许多人把书拿来,堆积在众人面前焚烧。他反对敬拜偶像,甚至让那银匠都害怕自己会失了生计,还把恶鬼从病人身上驱走。保罗告诉外邦的信众,他们要接受“圣风”(Holy Spirit),不仅要以若翰之名领洗,也要以耶稣基督之名领洗,“若翰果施悔洗,教民必信向于其后而将来者,即耶稣基督也”。保罗“乃置手其上,而圣风临之,即讲异音,预指后情”50

有些段落洪秀全难以领悟,梁发通篇都没有谈到耶稣生时用水做了什么,何时用,如何用。但梁发在第六篇谈了他与米怜的交往,说到米怜教给他的定义:“洗礼者,以清水一些,洒于人头上或身上,内意是洗去人所有罪恶之污。可领神圣风感化其心,令其自领洗礼之后,爱善恨恶,改旧样而为新人之意。”51在下一个礼拜日,梁发表明深切的忏悔和对耶稣的爱,于是米怜将水洒在他头上,他便受了洗。过了不久,梁发自己为其妻用水净了身,又让马礼逊为他们的儿子行了洗礼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