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借将(第2/3页)

韩荣本来走到了疆臣头领,身上军机大臣的职位还在,是件极为得意之事,可是却赶上这么一个烂摊子,心情极是复杂。他看了看两人,长叹一声“容庵、卜五,我现在,却是有点羡慕燮老了。他这听不见的毛病,我看未必是坏事。因为他听不见,便不能去办洋务,也就不用和洋人打交道。这么一口黑锅,只好我顶起来,你们倒是说说,这事该怎么个解决?”

“大帅,洋人素来野蛮成性,稍有小亏,便索重偿。这次死了人,受了辱,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算了。好在监狱里,我们抓了数百名难民,惩办凶手上,不至于有什么为难。至于其他……总是慰亭带兵无方,有负大帅重托,请大帅责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韩荣制止了袁慰亭“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善后。我这次来,是要跟你借大将一用的。非是有他在,这交涉才好办?”

“新军将校,皆听从大帅调遣,何谈借字。但不知,您是要点谁的将?”

“赵冠侯!”

“洋务上的事,语言不通,便是一大短板。办交涉经过中间传译,总不免有隔靴搔痒之感。往往受制于通译,一二小人,便可挟持大员,这实在是误国误民。这次韩大帅借冠侯,便是仗着你洋文精熟,希望你能担起重担,为国出力。”

赵冠侯刚到了营盘,就接了将令,随即被袁慰亭单独接见,将韩荣借将的事,当面对他说了。

“我也知道,这担子不好担,朝廷里虽然办有译书局、同文馆,可是愿意出来挑担子做通事的人却不多。原因,大家都清楚,成亦无功,败则有过。话翻的重了,引起外交纠纷,罪责要自己承担。话说的轻了,事情办不成,上官还是要怪罪,是以没人愿意趟这混水。大家自己人,你若是也不想做这差事,我便帮你推了它。”

“姐夫,大家自己人,您有心回护,我却不能让姐夫为难。韩大帅张了口,事情哪是那么容易挡下的,我便跟他跑这一趟,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以韩大帅的权柄,硬要从同文馆点将,也不是做不到。何况还有总办各国事务衙门,何必非要从咱们新军里找人。”

袁慰亭面露笑意,看着赵冠侯“这便要问你自己了。当年章合肥办洋务,有个要决,就是以夷制夷,使得夷人不能合而谋我。韩大帅这回,却也是学的章合肥故智,借着简森夫人从中调停,免得几家洋人联手发难。要论交情,怕是数你和那位夫人交情最厚,请你做这翻译,便是要你在她面前,多多美言了。”

赵冠侯一窘,没想到,自己不久前舍身为友,这回就要舍身救国了。看来简森夫人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要跟自己打这个赌。这洋女人,心眼就是多,非要好好炮制一番不可了。

袁慰亭又道:“如今太后已经彻底归政于万岁,可是这一开年,就出了这么件事,万岁爷的脸上,着实没有光彩。所以韩大帅这次出来,上头是有话的,洋人损失照价赔偿,但是不准额外赔款!可是,洋人素来野蛮,不赔款,这事又该怎么解决,韩大帅点你的将,就是要靠你来通融。”

天佑帝大婚之后,太后名义上就已经撤帘,但明帘虽撤,暗帘犹存。每有要事,必需请太后训政,才能做主。乃至往往太后决定的事情,可以推翻天子的决定,再以天子朱批的方式下发,名义上的上谕,也不过是太后懿旨而已。

乃至高丽交兵之后,后权更盛,帝权日衰。皇帝年方而立,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怎愿俯首听命。这次初掌全权,自想有番作为,扬眉吐气。

而皇帝对于韩荣素无好感,一来就是有莲花六郎这个传闻在,再者,便是帝师翁放天厌恶韩荣以久。有师如此,弟子自不会对其有丝毫好感,更不喜欢这等人抓住兵权,掌握北洋。抓住了这次的机会,也是有意的为难他一下。

是以朝廷给韩荣下的是死命令,死伤者给予抚恤可行,但若是额外赔款,便要摘他的顶戴。朝内清流首领帝师翁放天,也坚决支持天子,态度上一如高丽大战前一般强硬,坚决认定曲不在我,款不可赔。

一旦答应了赔款,则流民之乱,就成了皇帝的责任,照这样发展下去,洋人可以随意索赔,穷中国之财,也难填无穷之壑,万不可开此先例。

可问题是,这次的事,确实造成了洋人的死伤,想想也知道,不额外赔款,这一关怕是很难过的去。而且,金国自高丽兵败之后,不擅自开衅,算是大臣共识。袁慰亭率先带兵救租界的举动,在朝廷里即使是言官都无异议,就是因为这一举动,避免了洋兵上岸。

可若是不赔款,一旦酿成兵祸,这个锅,韩荣也背不动。两大之间难为妇,他挑赵冠侯,就是图着他与简森夫人的特殊关系,另外就是知他精通洋文,善于西洋社交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