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鲜 第十九章 成军(第5/9页)

大好事业,才刚刚起步啊!

外面夏意浮动,京城的老少爷们儿有的已经换了汗褂子。唐绍仪简直觉着自己还在寒冬腊月天儿里。走进跨院,听到他脚步声响动,几个随员都奔了出来。他们要不是新军军官,要不就是南洋学生,比唐绍仪还没有门路。往日一看到唐绍仪黑着一张脸,这些人都会无声的退下,军官们还会狠狠捶墙,发泄一下有心无力的愤懑。但是这个时候,却一个个涌到唐绍仪身边,一个南洋学兵出身,现在在徐一凡的帮办公署内以千总衔领差遣名义,差不多就是总部办事员角色的青年,叫做张翔的。努力把舌头放平了说官话:“大人,有一位先生在屋子里面等着,说是您的旧识,咱们问他是谁,他也不说……”

唐绍仪冷笑一声:“现在京城对咱们人人喊打,谁还能是我的旧识了?不见!”

话音才落,就听见檐前一个带笑的声音:“少川,京城无人识君,津门北洋,未尝没有君之旧雨……怎么?不请我喝茶?你的随员也不知道从哪儿带来的,说的官话,我简直听不明白!”

唐绍仪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就看见檐前一个中年长衫缓带,气度潇洒的含笑看着他。除了李鸿章的女婿,曾经的京城清流领袖,张佩纶张幼樵还能有谁?

他啊的一声,快步迎了上去,又惊又喜。当初他在北洋麾下办事,张佩纶倒是很喜欢他的气度学问,经常也向他虚心打听一些洋务上面的事情。两人诗酒唱和,算是有些交情。这次匆匆而过津门,想都没有想到去拜望一下的事儿。没想到这张佩纶却到京城来找他了!

郁闷当中重逢旧友的欣喜一闪而过,转眼就是其他心思。身在官场漩涡,各势力之间人们往还,就没有不带着背后含义的。张佩纶又是李鸿章女婿,北洋的幕后智囊之一,京城也有丰厚人脉,找着他来,北洋又打着徐一凡那点势力什么心思了?

他握着张佩纶胳膊,脑海里面念头乱转,一时竟然连寒暄的话儿都忘记说了。张佩纶却是呵呵一笑,合起了扇子:“你个少川,当真愁得傻了!什么路子都不托的奔赴京城,傻忙了几天吧?还好你背后那个二百五不傻,补了一封信过来!”

唐绍仪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信?”

张佩纶一笑,拉着他就朝室内走去,按着发愣的唐绍仪坐下。自己也慢条斯理的对坐了,看着唐绍仪只是焦急的盯着他。才笑道:“少川,你聪明干练,却是没有在官场顿过的,也没有栽过跟头啊……你要送钱走门路。可是没人引见,没人帮着说话。现在徐一凡在朝鲜是人人侧目,谁敢收这个钱?必须要有力人士,愿意替徐一凡说话了。这代表着不同势力开始争起来了,有的人才敢开始拿钱,帮你们说话儿!毕竟朝局都讲究一个平衡。为点银子,将自己搭上去可不成!”

唐绍仪更加糊涂,他再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张佩纶,更没想到张佩纶和他说这么一番话儿!

张佩纶看他发呆,又是一笑,刷的张开了扇子:“你不就是为了徐一凡缓撤朝鲜的事情来京城走门子么?这种事情,必须要将它和朝中朝局,各方面势力平衡挂上了。让有的人一看,哦,徐一凡撤军朝鲜这事儿,除了对一方有利,还伤害着另外一方利益。两方面僵上了,他们才肯掂量着出来说话儿,将事情拖下来,这银子,他们才能拿到手,不犯什么毛病。这样说,你明白了?京师到处流淌的银子,有的是药水煎过的,拿不得!”

唐绍仪脸色沉了下来,他虽然明白了一些,但是却又担上了心思:“幼樵先生,这事情您是如何得知的?又如何从津门奔赴天津来找在下?如果是北洋上下,想火中取栗,那在下就只能不恭,端茶送客了!”

张佩纶哈哈大笑,拿扇子直点唐绍仪:“少川,你真是想当徐一凡的国士啊!你离开朝鲜之后,徐一凡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给咱们中堂来了一封信。就是陈说厉害的!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中堂答应站出来,替你拉这个皮条,背后说几句话儿撑腰。让徐一凡撤军的事情拖下来!”

唐绍仪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徐一凡在他走了之后,又给李鸿章去信?而李鸿章又肯出头?

先是绝望后的一阵狂喜,然后就是疑虑,他手一伸,板着脸道:“幼樵先生,我是洋鬼子地界儿学出来的,凡事讲究一个证据,信呢?我要看!”

张佩纶笑着摇头,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唐绍仪。唐绍仪迫不及待的就展开。

毫无疑问,信上是徐一凡的亲笔。他的字很好认,显然是学过,有点工架,但是在识者看来,却总有点蒙童学字未久的感觉,而且偶尔会有字缺上个几笔。一封信涂涂改改,还有蜡烛油滴在上面,可以想见徐一凡漏夜而写,殚精竭虑,连重抄一遍都不假手于人的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