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洛克菲勒家族的浪漫(第5/8页)

格尔在最后写道:“我想,有这件珍品陪伴,你和洛克菲勒夫人一定会度过相当快乐的时光。我希望自己没有言过其实。”小洛克菲勒夫妇确实被那封信迷住了。但是格尔是谁?他怎么得到了那件宝贝?1872年,格尔出生于英格兰的布莱顿,父亲是一位荷兰籍犹太人银匠(与约瑟夫·杜维恩的家庭背景相似),精通珠宝。1895年,大获成功的所罗门·格尔父子公司,把店铺从伦敦的河滨道迁至新邦德街,那里堪称实力雄厚的店主云集的大市场。随着新世纪伊始,作为中国艺术专家和室内设计师,格尔的生意十分兴隆。

看似挺好,但是格尔的东西是真是假?2月19日,小洛克菲勒追问格尔:“关于那件黄釉敞口瓶,详述你所知的全部历史……告知卖家的姓名,那件东西在他手里多久?如何得到?你是否还有与其历史有关的其他任何信息?”第二天,格尔答复说,一年半以前,他从另外一位古董商那里首次听说那件敞口瓶,得知它属于法国一个古老家族。当他在英国看到它时,“经过仔细检查,我当即把它买了下来。有关它的来源情况,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小洛克菲勒对此并不满意。2月24日,他谨慎地通知格尔,说他的开价(12.5万美元)有些离谱。“黄釉瓷瓶很有意思,”他补充道,“它的颜色是黄釉,而不是白釉,显得不同寻常,似乎是二次烧造。它在许多方面都太完美了。我自己总有那么一点感觉,它是否会是现代制品,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可能。”于是,格尔很快把电报转发给了卖货给他的阿尔弗雷德·德皮纳,那位古董商住在伦敦德文郡广场12号。格尔问道:“你能否告知黄釉敞口瓶上位持有人的姓名,它的历史和更多信息?”3月8日,格尔把德皮纳的答复发送给了小洛克菲勒,断言黄釉敞口瓶来自中国热河的避暑山庄。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它被偷偷带到了英国。格尔进一步说:

星期天,我咨询了两位中国古董商,也就是卢芹斋先生和关福初先生。在中国古代瓷器方面,他们的经验无人能及。我之前认识卢先生,但在两三天前才与关先生见面……我对您所说的一切,都将经得起最严格的审查。如果您发现我这些话过于强硬,请您原谅我。但是,我真的觉得我的人品受到了攻击。为确立童叟无欺的声誉,我已做出了最大努力。

此时,格尔愤怒地发现,他的主要竞争对手约瑟夫·杜维恩似乎在指责他兜售假货。或许由于那个原因,3月16日,小洛克菲勒给格尔写了封信,称有人对黄釉敞口瓶的出处,讲述了很难让人相信的完全不同的故事。洛克菲勒写道:“如果以后任何时候,它的来源和历史都令人满意,我们会从不同方面讨论问题。你深信敞口瓶不假,我对此从未怀疑,相信你能理解这一点。而且,你我都知道,即使最有能力的专家,也会有走眼的时候。而某件东西一旦存疑,它带给人的享受,也会因此大打折扣。”

格尔的答复涉及两件事情。首先,他请福开森出具了一封黄釉敞口瓶为真品的证明信。当时,福开森住在马萨诸塞州,他曾长期留居中国,是一位知识渊博的权威专家。此事仍悬而未决之际,格尔做好了乘客轮返回英国的安排;其次,在离开美国之前,格尔提交了起诉杜维恩的状纸,称后者诽谤中伤他的专长,并要求对因此造成的损失赔偿575000美元。起诉所称的诽谤中,包括了据说是约瑟夫·杜维恩对亨利·克雷·弗里克说过的如下评论:“格尔对瓷器一无所知。真正的鉴定家是我叔叔亨利和我,我们打算阻止格尔把那些假货投入市场。”(弗里克也曾接到过黄釉敞口瓶的报价,听说杜维恩认为那是一件现代仿品,便打消了购买念头。)

1915年5月7日,《纽约时报》以头版位置刊登了格尔打官司的新闻,证实了杜维恩家族的名声和要求赔偿的数额。然而,可怕的巧合是,官司新闻发布的同一天,德国潜艇的鱼雷击中了在爱尔兰海岸靠岸的“卢西塔尼亚号”客轮,格尔与1201名乘客一起命丧大海。与格尔一起踏上那次要命航程的,还有9位艺术经销商,其中只有4人侥幸活命。据目击者说,当客轮开始沉没时,格尔把自己的救生圈给了歌剧演员约瑟芬·布兰德尔,嘴里还叮嘱了一句:“勇敢一点儿。”

那么,黄釉敞口瓶结局如何?它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事情发生时,阿比·阿尔德里奇·洛克菲勒正忙于追逐与众不同的目标。从观念和习惯上讲,小洛克菲勒明显属于完美无缺的正统派。当时美国公认的离经叛道者H.L.门肯甚至在1926年写道:“截至目前的记录显示,在小洛克菲勒的一生中,他从未发表过比美国扶轮国际社分社演说家更有天赋的言辞,也从未超越任何一位报纸社论作者。然而,假如他明天得了胆结石,与某位女博士私奔,或从自家房顶跌落……至少会有10亿人对那种事情饶有兴趣,因为他恰巧是老洛克菲勒的儿子,是一大批财富的继承人。”不过这些言语对小洛克菲勒未必公正。在“拉得洛大屠杀”期间,他对科罗拉多确实受剥削的矿工表示同情。他对所有亚洲事物产生了见多识广的兴趣,保管并与美国普通公民分享了他的艺术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