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丽玛沃·班达拉奈克(第7/8页)

法:如果你们制止不了他们呢?

班:很明显,我们要扩充军队的实力。我真正的惨败就在于此。因为您要知道我一向反对军国主义,我一向憎恨战争、武器和爆炸。我把军费压缩到几乎可笑的地步,我一直为拥有一支小型的和不充足的军队而感到自豪。我们没有将领,没有直升机。您知道我们过去有几架直升机?三架。三架既不用于战斗,也不是用于侦察的直升机,使用弹弓就能把它们打下来。我欣赏不拥有装甲车、火箭、大炮和迫击炮的想法。我过去认为我的和平主义是有感染力的。我说:民主不能靠步枪来保卫,社会正义和自由不能靠步枪去建立!实际上却不是这样。我付出了代价才认识到民主、正义和自由都要靠步枪去保卫,只能使用暴力来对付暴力。这是沉痛的教训,使人大失所望。当转向外国要求武器时,我的喉咙哽住了,但是当我见到这些武器运来时,我不禁流下了眼泪。当妈妈是我的天赋,但我不是一个打孩子的妈妈。可是现在我在动手打我的那些坏孩子了。如果我能知道是谁诱使他们变坏,那就好了!

法:班达拉奈克夫人,要是您发现了,也许您也不能公开说出来,您的不结盟的艰苦努力将会一事无成。

班:这一点也是事实。印度洋快要变成火药库了,它会变成火药库的。无论是对左、右、东、西的人来说,锡兰都是块肥肉。为了不落入别人手中,为了不成为一个小越南,我只能在两种力量、三种力量,以至多种力量之间搞平衡。我不能加入这一个集团或那一个集团,不能引起嫉妒、怀恨和敌对。您要知道我不是政治动物,这是就我从来没有学过政治这个含义上来说的。我从来没有读过或写过政治性的论文。我从事这个职业是由于命运的安排或偶然的机会。但是,我也不是对政治一窍不通,因为当我与我的丈夫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会学到一点东西,但是是没有科学基础的。明智的人是怎么看问题的呢?他与持有高级政治论点的人完全一致:当两只狗打架时不要去插手,让它们互相去咬吧!另外,我自己家里的事已经管不过来,无暇去管别人家里的事。

法:班达拉奈克夫人,您是我们时代的第一位处于国家领导人地位的妇女。您有没有对此感到过遗憾,甚至后悔?

班:都是些大字眼,我不想用它们,但是老实说,我担心得用它们。因为我的地位完全不是我个人选择的!我再重复一遍,是别人强加于我的。我已经对您说过,我从事这个职业是由于命运的安排或偶然的机会,而不是因为我有权欲。我从小就很胆怯,没有什么抱负。在学校里我总是躲在最后一排,从来不开口。我可以肯定,我的同班同学们至今不会相信,西丽玛沃·班达拉奈克总理就是她们在天主教学校里认识的那个小姑娘。我似乎听见他们在说:“谁会想到西丽玛沃……”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从来不幻想什么事业、职业,我只管想有一个家庭和孩子,星期日下午在花园里侍弄花卉。直至今日,我最大的乐趣是整个下午待在花园里栽培我的玫瑰花。政治的难以捉摸就像谎言和妥协一样使我厌恶透顶。外交和诡诈从来就不是我的长处。我最大的缺点——如果您愿意,也可以说我最大的美德——是怎么想就怎么说,我坦率到经常被人认为没有教养的地步。我对自己所处的地位并不热心,我像对待灾祸一样屈服于需要。我付出的最大代价是不得不把我的孩子们扔在一边:我不能陪伴他们,教育他们。有时候我怀疑我所以不能理解这些参加暴乱的孩子们,也许正是因为我中断了与我的子女们的对话。他们……

法:他们站在暴乱者一边而不站在您一边,是吗,班达拉奈克夫人?我听说您的女儿钱德里卡从巴黎给您写过一封信。

班:不对,是在英国的苏内特拉,是她采取了明确的立场。她还在一份杂志上发表了文章攻击我和我的政府。青年人经常与父母不一致,归根结底这是正常的,也是正确的。如果不是这样,世界就会固定不变,事物也将永远不变。但是我有一点要向这些造反者提出异议:他们比他们的父母要生活得好得多。他们享有更多的东西:更多的自由,更多的食品,更多的文化。总而言之,这个岛一直是幸福的、舒适的,比其他许多地方要好。那么为什么他们要挑起这场血洗呢?他们想要什么?现在还要什么?我再重复说我在谈话开始时所说的:我不能帮助您理解这一点,因为我自己也不理解。我只知道他们感到不幸福。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福利使人感到不幸福吗?我不希望这场悲剧使我接受下面这种糟糕的看法:必须先受苦才会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