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五十三节 赤水(第16/18页)

明军步兵都把长枪支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叛军在眼前的举动,几个、几十个、上百个叛军从浑浊的赤水河中走出来了,他们的眉毛、眼睫毛和胡子上,都不停地滴落着红色的水珠,他们的粗布衣服也都变成了黑红色。

这些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脚深、一脚浅走在河边的泥滩上。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拧成了一团,被风吹的连连打哆嗦。叛军士兵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盯着眼前的明军,缓缓地、缓缓地逼过来。

“全体——下面具!备战!”

明军的重装步兵齐刷刷地用左手把头盔上的面具落下,然后纷纷拉出架子。把手里地长枪端平。

叛军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怒吼呐喊声,集中了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气力,向着明军的防线猛冲了过来。

“第一排——向右刺!”

……

战斗已经结束很久了,贾明河和他身后的参谋军官还都保持着挺立的姿态,向着赤水河遥望过去。

“报告!”

一个士兵的长音在背后响了起来,明军的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了。

“大人,我军阵亡八十七人,负伤一百九十五人。”

“知道了,下去吧。”

士兵敬礼离开后贾明河叹了口气。又向前走了几步。明军正在河畔上清理战场,今天的斩首无法估计,肯定有数千之数。不过更多地战死者却被这赤水河带走,今天阵亡的叛军士兵不计其数,贾明河手下的几位参谋军官都估计有一万五千以上。

看着殷红如血的河水,贾明河轻轻地把头盔摘了下来,单臂把它抱在了怀里,看着前方大声说道:“弟兄们,让我们向这群勇敢的敌人致敬吧。”

贾明河身后的几个参谋军官也都默默地摘下了头盔。他们一起望着河面上起伏的尸体和竹筏很久,有一个军官才轻声说道:“我们福宁军个个都是勇士,所以我们也最敬佩勇士。不过我们是堂堂大明王师,他们是贼寇……大帅成军以来更是所向无不摧破,绝不是对手靠勇敢就能抗衡的。”

天启七年九月二十三日,赤水卫。

赤水卫城门大开,从城门外一直到城中临时官署的道路两侧,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明军士兵。他们一个个都身披铁甲,头盔也都戴得整整齐齐。

有两个人走来,走到城外的明军队列前,然后就向着前方跪下,行了一个大拜之礼后紧跟着就磕了一个头,站起身弓着向前挪上三小步,跟着就再次跪下行叩拜之礼,再起身……再叩拜……如此一直从城外走进城门,再从城门一直行礼到临时官署之前。

张鹤鸣一身大红官袍,乌纱玉带,坐在正中。这两个人看到张鹤鸣后,再也不敢起身,就跪在地上慢慢爬行过来。张鹤鸣哼了一声,握着腰间的玉带站起身来,迈开大步向前走到中门台阶前。黄石一身戎装,左手按着剑柄,沉着脸跟在张鹤鸣的侧后。

张鹤鸣满面怒容,长长的白胡子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他左手保持在腰间玉带上,右臂前探向斜下,食指和中指戟出,向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喝问道:“奢崇明、安邦彦,你二人可否知罪?”

奢崇明和安邦彦也不答话,只是伏在地上磕头不止。张鹤鸣眼看着二人在地上把头皮都磕出血来了,才又是一声冷哼,朝着周围几个士兵挥了挥手。当即就有几个士兵出列,把奢崇明和安邦彦捆了起来。这两个人垂头丧气,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明军把他们二人捆好以后,就拖到下面关到囚车里面去了,等着械送京师奏捷。

把二人拖走后,张鹤鸣就把刚才的满脸怒色一扫而空,他大笑三声,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回中间的座位,舒服地靠在了椅子背上,手指还轻轻地敲打起桌面。黄石的位置就在张鹤鸣侧面,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大厅中此时还有黄石的两个营官:贺定远和贾明河,这两个人也都各有一个板凳坐,他们对坐在张鹤鸣和黄石的下首,像是哼哈二将一样地把住了门口。

张鹤鸣岁数大了,所以受降仪式到此也就算正式结束了。他先是再次大大夸奖了一番黄石的武勇,然后又把贺定远和贾明河也都赞扬了一通。他说无论是贺定远的死守孤城、还是贾明河地力遏归师,都是很大的功劳。当然,这也都是和黄石的领导分不开的,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这次作战贺定远打得有些气闷。他本以为叛军会狂攻赤水卫,黄石临行前的鼓动使他抱定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今不复还”的慷慨悲壮之情。但没想到叛军根本经不住一打。这个赤水卫城本也不大,周长不到三里。五千明军在赤水卫这座城市里一呆,那真是守得密不透风。再加上福宁军的的火铳、大炮,叛军绝对是来多少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