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1.至高无上(第2/20页)

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但是发现红衣主教在一个角落里等他。他穿着红色法袍,胖得像个垫子,脸上是一副好战、固执的神情。沃尔西说,你知道吗,他会把你的好主意算成他自己的功劳,而把他的坏主意推到你的头上?一旦命运之神跟你过不去的时候,你就要挨她的鞭子了: 永远是你,决不会是他。

他说,亲爱的沃尔西。(因为既然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了红衣主教,他就把他当做同行,而不是主人来称呼。)亲爱的沃尔西,不完全是这样——他没有怪罪查尔斯•布兰顿把长矛插进他的头盔,而是责备自己没有放下面甲。

红衣主教说,你以为这是比武场吗?你以为有规则、惯例、裁判来保证公平竞争吗?有朝一日,当你还在那儿调整马具的时候,你会一抬头,发现他大吼着朝你奔来,把你掀下山去。

红衣主教呵呵地笑着,不见了。

下院的会议尚未召开,他的对手们就已经在一起商讨方案。他们的聚会并不是秘密。仆人们进进出出,他对付波尔家族密谈的方式可以重新使用: 克伦威尔府的年轻人可以降低身段,系上围裙,端着一盘比目鱼或大块牛肉。现在,英格兰的贵族们都希望在他的府里为他们的儿子、侄儿或被监护人谋一个职位,认为他们可以跟着他学习治国本领,学写秘书文件,从事外文翻译,以及知道作为朝臣该读些什么书。他很看重别人对他的信赖;他很和气地从这些吵吵嚷嚷的年轻人手里接过他们的匕首和笔,与他们交谈,了解在这些十五至二十岁的年轻人的激情和自负背后,他们到底有多大的前途,了解他们的能力以及遇到胁迫时会有怎样的表现。如果冷落别人或打击别人的自尊心,你就永远不会了解别人。你必须问问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哪些是他们能够做并且只有他们才能做的事情。

孩子们对这种问题很惊讶,他们把心里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也许以前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谈过。他们的父亲显然是这样。

这些孩子不管是性情粗暴,还是学识肤浅,你让他们做一些卑微的工作。他们学习赞美诗。学习怎样使用剔骨刀和去皮刀;只是在这之后,出于自卫而且不是在正式的课堂上,他们学会了estoc,那“哧”地一下捅进肋骨的动作,只需手腕一翻你就胸有成竹。克里斯托弗毛遂自荐当指导。这些先生们,他说,他们可真是高雅。他们在割下鹿头或鼠尾什么的,送回家给他们的老爸。只有你和我,先生,还有理查德•克伦穆尔,只有我们才知道怎样结果一个小浑蛋,让他当场玩完儿,连哼都不用哼一声。

春天还没到的时候,有些总是站在他的大门外的穷人走进了他的府里。目不识丁的人的眼睛和耳朵与上等人的一样敏锐,你不一定非得学富五车才有一副好脑子。马夫和养犬员可以偷听到伯爵们的秘事。拿着引火柴和吹风器的侍童在进去生火的时候,能听到凌晨时睡梦中的秘密。

在一个阳光强烈、突然暖得反常的日子里,瑞斯里大步走进奥斯丁弗莱。他大声大气地说,“早上好,先生,”一边脱下夹克,坐到他的桌旁,并把凳子拖近。他拿起他的羽毛笔,看着笔尖。“好了,您对我有什么吩咐?”他的眼睛发亮,耳朵尖红红的。

“我想加迪纳肯定回来了,”他说。

“您怎么知道?”“简称”扔下笔,跳了起来。他走来走去。“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总是争呀,吵呀,不停地追问呀,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答案!”

“你在剑桥的时候可很喜欢这样。”

“哦,那个时候,”赖奥斯利说,好像对年轻时的自己很不屑。“那是为了培养我们的思维。我不知道。”

“我儿子说,那种学术争议的练习把他累坏了。他称之为徒劳争论的练习。”

“也许格利高里还不是太蠢。”

“我会很乐意这么想的。”

“简称”的脸猛地变得通红。“我没有不敬之意,先生。您知道格利高里跟我们不一样。相对于一般人来说,他太好了。不过也不需要像加迪纳那样。”

“以前红衣主教的顾问们开会的时候,我们会提出方案,可能会有些争论,不过我们最后会达成某种意见;然后我会完善方案,并付诸实施。国王的枢密院却不是这样运作的。”

“它怎么可能呢?诺福克?查尔斯•布兰顿?他们会跟你对着干,就因为你这个人。即使他们赞同你的观点,他们也会跟你对着干。即使他们知道你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