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齐国中兴(第7/25页)

这次问到点子上了,大伙齐声回答:“如果没有季氏,那也就没有叔孙氏了!”

三桓唇齿相依,如果去掉一桓,公室必定坐大,再依次收拾另外二桓,并非难事。因此,即便叔孙氏、季氏两家平日里不和,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应该帮季氏一把的。

“既然这样,”鬷戾说,“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请大家拿起武器,穿好盔甲,列队整齐,准备去救季氏!”

当郈昭伯来到孟家,孟家其实也在观望。听到鲁昭公的宣召,孟家人的想法和叔孙家有所不同,他们并没有唇亡齿寒的意识,而是单纯地考虑:以目前的状况,究竟哪一方的胜算更大?谁更有可能赢,他们就帮谁。

为此,他们一边将郈昭伯稳住,一边派了几名探子登上曲阜的城墙去探看形势。

探子们正好看到叔孙氏的族兵摆开战斗队形,朝着公室部队发动进攻。自从将近半个世纪以前季孙宿“作三军”以来,鲁国的正规军就基本由三桓把持,所谓公室部队不过是公宫卫队,人数不多,装备不齐,训练不足,而且缺乏战车,怎么可能和精锐的叔孙氏族兵相抗衡?双方刚一接触,公室部队便溃败了。

探子将这个情况一回报,孟家立刻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逮捕了郈昭伯,将他带到曲阜南门公开斩首。

消息传到鲁昭公耳朵里,他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半个时辰之前他还似乎掌握了季孙意如的命运,半个时辰之后就一败涂地,绝无挽回的机会。他带着人慌慌张张地跑回宫中,胡乱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出逃。

关键时刻,还是当初那个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的子家羁沉得住气,劝他说:“您是堂堂国君,为什么要逃跑?季孙意如追究起责任来,您就推给我们几个臣子,说是我们劫持了您,让我们负罪出逃好了。您好好地呆在宫中,季孙意如也不敢把您怎么样。”

鲁昭公叹道:“我不忍啊!”

后人的理解是,鲁昭公这个不忍有两层意思:一是不忍推卸责任,二是无法再忍受在季孙意如的淫威下苟延残喘。

鲁昭公临行前,和臧孙赐跑到公墓中,抱着祖宗的墓碑大哭了一通,然后带着一群失意的大夫投奔齐国而去。他在鲁国做的最后一件事倒是符合周礼的规定:“去国则哭于墓而后行。”这也算是给了祖宗一个告别。

九月十二日傍晚,鲁昭公一行抵达齐国境内。齐景公获知消息,一边派人安排鲁昭公到平阴居住,一边马上从临淄出发,亲赴平阴为鲁昭公接风洗尘。

鲁昭公受宠若惊,顾不得舟车劳顿,坚持前往迎接齐景公,结果两个人在黄河东岸的野井相见了。齐景公先是对鲁昭公的遭遇表示慰问,然后对鲁昭公前来迎接表示了惶恐之意,说:“这可真是寡人的罪过啊,安排您在平阴相会,就是不想让您太劳累,谁知道您竟然……这太让寡人过意不去了。”

鲁昭公还能说什么?一个失去国家的国君,在邻国的土地上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除了感激涕零,他还能说什么?

接下来,齐景公又对他说了一句话,那就不只是让他感激了。齐景公说:“沿着齐、莒两国边界以西,寡人将划出一千社给您,作为您的安身之所。只要您一声令下,讨伐季孙意如,寡人将倾齐国之力,唯命是从。”

古代以二十五户为一社,千社则是两万五千户,相当于一个小国了。鲁昭公喜出望外,对着齐景公就要下拜。齐景公却一把拉住他,说:“您别见外,季孙意如以下犯上,人神共怒。您的忧患,就是寡人的忧患。”

齐景公的殷勤让鲁昭公君臣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只有子家羁对此不以为然。齐景公走后,子家羁对鲁昭公说:“您不应该接受齐侯的馈赠。区区千社,怎能跟鲁国的社稷相比?您现在接受了齐国的千社,就等于是齐国之臣了,谁还会为您复国而奔波努力?再说了,别看齐侯把话说得漂亮,却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您还不如早作打算,投奔晋国去吧!”

臧孙赐等人都反对子家羁的意见。这些人平日里在鲁国受到季孙意如的欺负,噤若寒蝉,好不容易大起胆子跟着鲁昭公干了一票,却又功败垂成,将那仅存的一点勇气消耗殆尽。现在眼见齐景公愿意提供两万五千户的食邑,顿觉绝处逢生,恨不能抱着齐景公的大腿叫爹爹,哪里还想再为鲁昭公复国而努力?再说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即便鲁昭公能够复国,那也只是回去继续当他的傀儡国君,大权还是掌握在三桓手里。季孙意如有可能给鲁昭公一个面子,不跟他为难,但是那些跟着鲁昭公造反的人可就没这个福分,轻则拘役,重则杀头,哪里比得上在齐国当个小地主那般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