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齐国中兴(第18/25页)

他将雍子找过来,说:“事情不好办,有很厉害的人替邢侯撑腰,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反正很厉害。”

雍子说:“那按您的意思是,这官司打不赢了?”

“倒也不是。只是,确实很难。”羊舌鲋不停地搓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瞟雍子一眼,欲言又止。

雍子很干脆地说:“我知道事情不好办,但我相信审判长的智慧,没有办不到的事。这样吧,我有一个女儿,年方二八,长得如花似玉,是我们老两口的心头肉,一直舍不得许人。如果审判长不嫌弃,我回去就和老太婆商量,将女儿嫁给您当个侧室,而且不用您下聘礼,我们家倒贴一笔嫁妆,如何?”

羊舌鲋说:“这恐怕不太好吧?”

雍子说:“有什么不好?羊舌家是晋国的名门,我这个楚国人能够将女儿嫁到羊舌家,感到非常荣幸。我说审判长,啊,不……姑爷,您就别推辞了。”

羊舌鲋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到了断案那天,羊舌鲋大笔一挥,果然判邢侯败诉!

邢侯本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一听这个结果,立马控制不住情绪,做了一件很不理智的事。他从腰间拔出佩剑,一个箭步冲到羊舌鲋面前,将羊舌鲋刺了个透心凉。雍子见势不妙,捞起下裳想跑,邢侯追上去又是一剑,将雍子也杀死了。

土地纠纷升级为人命案,震惊了晋国朝野,韩起不得不亲自审理此案,出于对叔向的尊重,他事先征询叔向的意见。

叔向的回答很明确:“三个当事人都有罪。杀人凶手应当处死,和那两个被杀的一起曝尸示众,以儆效尤。”

韩起没想到叔向会这样说。羊舌鲋是叔向的胞弟,曝尸示众的话,羊舌家的面子何在?

叔向平静地说:“雍子贿赂法官,羊舌鲋贪赃枉法,邢侯公然行凶,都是犯罪。他们一个行贿当局巧取豪夺,这叫做昏;一个贪图贿赂而败坏法纪,这叫做墨;一个行凶杀人而毫无顾忌,这叫做贼。《夏上说,昏、墨、贼者,都应当处死。这是自古就有的刑罚,请您照祖先的规矩来办吧!”

韩起最终按照叔向的意思,杀了邢侯,将三个人的尸首都挂在城门口示众。

孔夫子对这件事的评价很高,说:“叔向这个人无论治理国事还是处理案件,都不偏袒自己的亲属,可谓正直!”

其实,叔向与邢侯也不是一般关系。叔向的老婆,是申公巫臣的女儿,也就是邢侯的姐姐。

据《左传》记载,叔向娶申公巫臣的女儿,遭到过母亲叔姬的反对。叔姬认为,申公巫臣的老婆夏姬不是个好东西,“嫁了三个老公,害死了一个国君(陈灵公)、一个儿子(夏征舒)、两个卿(孔宁和仪行父),还导致陈国灭亡。”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女儿,能是好货?

叔向是个孝子,特别听母亲的话,当时就决定不娶了。但当时的国君晋平公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听说这件事,说:“男才女貌,门当户对,有什么不好?”亲自作主,非要叔向把这门亲事给办了。

叔向和这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食我,字伯石。叔向去世后,食我继承家业,成为羊舌氏的族长。

公元前514年,晋国发生了一桩风流事儿。大夫祁盈的家臣祁胜和邬藏“通室”,也就是交换夫妻(真够新潮的!)。祁盈发现之后,要将这两个人抓起来治罪。祁胜赶快贿赂下军副帅荀跞,请他出面为自己说话。

当时晋国的风气,和现在大概也差不多。荀跞收了礼,便对晋昭公说:“祁盈也没向您报告一声,就抓了人,这是不对的。”

晋昭公哪里有什么主见?政事早由六卿把持,他连傀儡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影子。荀跞说祁盈做得不对,那他就是做得不对。晋昭公马上传旨:将祁盈抓起来问罪!

祁盈的家臣们得到消息,群情激愤,纷纷劝祁盈:“反正是一死,不如杀了那两个淫贼,至少图个痛快!”这是什么搞法!本来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将那两个淫贼一杀,那不是公然和国君对着干吗?

祁盈却听从家臣的意见,杀了祁胜和邬藏。也许在他看来,处置家臣是自己的家务事,即便是国君也无权插手。但是他没想到,荀跞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借口。

同年六月,晋国六卿开会讨论祁家的问题,一致决定判处祁盈死刑,没收祁家的一切资产,充公入库。不仅如此,羊舌食我素来与祁盈交好,“祁盈之党也”,同样判处死刑,财产充公!这样的判决,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不如去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