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齐国中兴(第17/25页)

荀跞完全没有料到鲁昭公会来这么一招,赶紧捂上耳朵,说:“寡君诚惶诚恐地想办好您的事,哪里知道反而会引起鲁国的内乱!下臣这就回去复命。”说着退了出去,对季孙意如说:“国君还在生你的气呢,别跪了,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吧!”

季孙意如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强忍着心中的狂喜,大声说:“既然是这样,下臣不敢违逆国君的意思,先行告退了。”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跟着荀跞走了。

鲁昭公君臣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老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子家羁偷偷对鲁昭公说:“您如果后悔,现在还来得及,驾一辆车追上季孙意如的队伍,他还是得带您回去。”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鲁昭公马上起来,走到院子里,吩咐内侍备车。马还没牵过来,群臣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您这是想干什么?”

“要把我们这些人都丢在这里吗?”

更有人拔出剑来,虚指着鲁昭公说:“谁也不许走,谁走谁就是罪人!”

鲁昭公吓得脸色发白,偷偷地看了一眼子家羁。子家羁摇了摇头,意思是,算了吧,走不成了。

公元前510年,《春秋》记载:“公在乾侯。”《左传》解释,鲁昭公既不能得到诸侯的承认,又不能得到国内的支持,还不能听取正确的意见,所以只能呆在乾侯虚度时日。屈指算来,这已经是他流亡国外的第八个年头了。

同年十二月,鲁昭公病逝。临终之前,将所有财物拿出来赠送给列位大夫,但是谁都不敢接受。赠给子家羁一对玉虎、一片玉环、一块玉璧和几件衣服,子家羁接受了。其他人这才敢接受。鲁昭公死后,子家羁又将这些东西还给库房,说:“我接受这些,是不敢违抗国君的命令。”其他人见状,也交还了赏赐的东西。

鲁昭公被季孙意如驱逐,最终客死他乡,将一百多年来的“三桓专鲁”推到了高潮。后世对季孙意如的评价,多持谴责的态度,认为他以下犯上,以臣逐君,是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但是在当时,人们显然不这么看。晋国的赵鞅曾就此事问大夫史墨:“季孙意如以臣逐君,国内的老百姓都服他,诸侯也接受他,国君客死他乡而不问其罪,这是为什么?”史墨回答很玄妙,但也不难懂:“天下万物的数理,有二,有三,有五。所以天上有日、月、星,谓之三辰;地上有金、木、水、火、土,叫做五行;物体有左右,互为依存。天子有公,诸侯有卿,便是这种关系。老天生了季氏,命他辅佐鲁侯,已经很长时间了。老百姓服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几代鲁侯都耽于享乐,而几代季孙都勤于政务,老百姓早将国君忘记了,就算他死在外面,又有谁会觉得悲伤?所谓社稷,不是一家人的社稷,君臣的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古来如此。古代那些帝王的子孙,如今还有几个富贵,早都成为庶人了。诗上说,‘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大地尚且如此多变,何况人世?您如果要问我从这件事中能够得到什么教训,只有一点——国君必须慎重对待器与名,不可以假借给别人。”

由此可见,器即礼器,名即名分,这两样东西都是国君专有的,也就是国君统治国家的合法性依据,千万不可让人家盗走。

【伤不起的晋国内耗】

公元前528年,晋国发生了一桩土地纠纷案:大夫邢侯和雍子争夺鄐(chù)地(地名,今河南省境内)的田产,打起了官司。

邢侯是楚国降臣申公巫臣的儿子,雍子也是楚国人,多年前因遭人陷害而逃到晋国。审判长士景伯当时正在楚国出差,两个楚国人的官司便交由叔向的弟弟羊舌鲋代理审判。

叔向兄弟五人,羊舌鲋是老幺。兄弟二人的品性迥然不同:叔向聪明睿智,敬业爱国,在历史上有“古之遗直”之称,与“古之遗爱”子产齐名;羊舌鲋则声名狼藉,被世人称为老饕。

老饕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捞钱的好机会。

案子还没审,当事人雍子就给羊舌鲋送来一笔茶水费,羊舌鲋欣然收下。

邢侯则一竿子插到底,直接找到中军元帅韩起。韩起有没有收钱我们不知道,但是知道他给羊舌鲋递了一张条子,上面明确指示,要他判邢侯胜诉。

按常理说,中军元帅发了话,这个案子胜负已决,就算告到晋侯那里,也是邢侯获胜。但是羊舌鲋显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有利可图,就算得罪韩起他也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