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齐国中兴(第14/25页)

有一小队鲁军战车见到子渊捷车上的旗帜,又看到他的长相很像叔孙氏的司马鬷戾,误以为他就是鬷戾,跟上去想要帮忙。子渊捷大笑道:“你们搞错啦,我是齐国人!”当先的鲁国人一听,举起长戈就刺过来。子渊捷何等敏捷,没等戈到,箭已离弦,正中那人的咽喉。其他几辆战车上的鲁国人被吓着了,只敢远远地跟着他。

子渊捷的车夫说:“再射他几个吧!”

子渊捷:“让他们感到害怕就足够了,不要激起他们的愤怒。”收弓入袋,不再理会他们。子渊捷对鲁国人手下留情,说明他无意大败鲁军,只要能够给后方的齐景公一个交代就完事了。

齐国军中,像子渊捷这样想的大有人在。继子渊捷之后,齐将囊带也遇到了野泄。据《左传》记载和本书作者推测,两个人之间的战斗是这样展开的——

囊带:兀那鲁将,胆敢阻挡我齐国大军,脑子不好使吧,是天生的还是摔坏的?

野泄:我不跟你对骂,两国交兵,都是为了公事,没有个人的私怨。我如果回骂,那就好像是为了我个人了,我才不那么傻呢!但是,你如果继续骂的话,我就要反击你了。

囊带: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的脑子不是摔坏的?难道是门夹坏的?

野泄:你个瓜娃子,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给我听好了,你的脑子才不好使,敢跑到我鲁国的土地上来撒野,管教你有来无回!

……

那天战场上,这样的奇事随处可见。季孙意如的家臣冉竖遇到了齐国的陈开(陈无宇的长子),两个人几乎同时拉弓。冉竖手快,一箭射过去,正中陈开的手臂。陈开忍着剧痛,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人,居然敢射我,活腻了是吗?”

冉竖赶紧灰溜溜地跑逃了!见到季孙意如,冉竖就汇报说:“战场上有一位君子,长得皮肤白嫩,胡子眉毛又黑又密,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狠!”

季孙意如说:“那肯定是子强(陈开字子强)了,你没回骂他两句吗?”

“咳,不都说了他是君子嘛,我哪敢跟他对骂?”

这都什么事?只能说,双方都把对方的来路摸清楚了,根本就不想好好打一仗。

最离奇的事情发生在两个鲁国人身上,一个叫林雍,一个叫颜鸣。上级分配林雍给颜鸣当车右护卫,林雍以为羞耻,趁着颜鸣不注意,偷偷跳下车,结果被齐将苑何忌逮到。苑何忌也不想大开杀戒,仅仅是割下林雍的一只耳朵,当作纪念。这时看到颜鸣在远处左冲右突,大呼:“林雍在哪里?快上车来!”

苑何忌问道:“你就是林雍吗?”

林雍点了点头。

苑何忌又问:“为什么擅自下车作战?”

林雍说:“这事你管不着。”

苑何忌笑着给了车夫一个眼色,车夫心领神会,对林雍说:“您瞧着下边。”林雍刚一低头,苑何忌运刀如风,又剁下了林雍的一只脚!然后说:“你可以走了。”林雍强忍住剧痛,单脚跳上一辆战车,逃了回来。

这个时候,颜鸣还不知情,驾着战车在齐军阵中三进三出,大喊:“林雍来坐车!”

这一战,史称“炊鼻之战”。双方从早打到晚,战场上却没死几个人,倒是据说有几位老夫子经不起骂而休克了。太阳一下山,双方都鸣金收兵,回去交差。

对于齐景公而言,炊鼻之战的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并不在乎一次战斗的胜负,也不在乎鲁昭公能不能得国,重要的是,他能明确地感受到,晋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弱了,齐国的出头之日不远了。

公元前516年七月,正当雒邑的王子朝之乱如火如荼的时候,齐景公召集莒、邾、纪等各路诸侯,在鄟(zhuān)陵举行会盟,商量帮助鲁昭公回国复位的大事。鲁昭公当然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但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会后,鲁昭公仍然回到郓城居住。

公元前515年秋天,晋国终于在郑国的扈地召开了一次卿大夫级别的国际会议,研究解决鲁国的问题。参加这次会议的有晋国的士鞅、宋国的乐祁、卫国的北宫喜,以及曹、邾、滕等国的代表。总的来说,级别不高,齐景公更是冷眼旁观,没有派代表参加。

在会上,乐祁和北宫喜先后发言,强烈谴责鲁国发生的以下犯上的恶劣事件,要求晋国出面主持公道。士鞅先是一言不发,等他们都说完了,才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的意见我不敢苟同。季孙意如到底犯了什么罪,人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鲁侯在不能定罪的情况下讨伐他,错在鲁侯。而且我听说,季孙意如被围困的时候,先是请求自囚,后是请求流亡,都没有获得批准。鲁侯一心想置其于死地,但是又没那个本事,最后搞到自己逃亡出境。这难道是季孙意如的责任吗?叔孙氏平日里跟季氏水火不容,到了那天却担心国家陷入混乱,自动跟季氏站在一边,这难道不是天存季氏吗?鲁侯逃到齐国已经有三年了,一事无成。而季孙意如在国内甚得民心,实际上已经控制鲁国,等同于诸侯,却不敢另立新君,而且一如继往地侍奉鲁侯,如同他仍然在位。这样的人,要去讨伐他,我认为是很难的。你们两位都是国家的栋梁,想送鲁侯回国,这也是我士鞅的愿望,请让我跟在你们后面。如果事情不成,我愿意以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