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潮汹涌的四十年和平(第18/39页)

接着季札到了卫国,与蘧瑗、史狗、史鱼,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等人打得火热。

关于蘧瑗这个人前面已经介绍过,是孔夫子极为欣赏的一个人,在此不再赘述。

史鱼则以直言不讳而闻名于世,孔夫子评价他“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意思是不管国家的政治清明与否,史鱼都能像箭一样正直。

公子荆被认为是知足常乐的典范,孔夫子谈到他,说他善于居家过日子,刚有一点家业,便说“差不多够用了”,稍微增加了一些,便说“差不多完备了”,相当富足了,便说“这可真是富丽堂皇啊!”。

公叔发也与孔夫子有些渊源。有一次孔夫子向别人问到公叔发:“听说他老人家不爱说话,不爱笑,不贪婪,这是真的么?”那个人回答:“这是误传啊!他是该说的时候就说,该笑的时候笑,该拿的时候才拿,别人都不觉得讨厌。”

“卫国多君子,应该不会有什么祸患。”季札与这些人打过交道后,下了一句定论。

季札从卫国前往此次中原之行的最后一站——晋国。途经戚地的时候,他打算在戚地住宿一晚。戚地原本是卫国孙林父世袭的领土,公元前547年,孙林父投奔晋国,戚地因此被并入晋国。季札正准备住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钟鼓之声。他惊奇地说:“我听说,那些发动叛乱而没有德行的人,必然受到诛戮。这位老先生就是在这里得罪了自己的国君,本来应该害怕还来不及,为什么还有心情寻欢作乐呢?”

孙林父从别人那里听到这话,到死也不敢再听音乐。

抵达晋国之后,季札拜访了晋国的各位大臣,对赵武、韩起、魏舒三人特别有好感,说:“晋国的政权恐怕将要落到这三家手里了!”事实也确是如此,后来瓜分晋国的正是赵、魏、韩三家。

季札一路走,一路点评各国政治与人物,预测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为卿大夫们提供参考意见,扎扎实实当了一回春秋时期的政治麦肯锡①,而且是免费的。离开晋国的时候,他还对叔向说:“请您努力工作吧!你们的国君奢侈,但臣子们很优秀,大夫们也很富有,长此以往,政权就会由公家转入卿大夫之家。您喜欢直言不讳,以后说话之前一定要三思,以免惹祸上身!”

季札回来再度经过徐国,没想到徐君已经去世。他跑到徐君的墓地祭拜,并将自己的佩剑取下来挂在墓前的树上。

手下人说:“徐君都已经死了,还用得着这样做吗?”

季札伤感道:“话不是这样说,我一开始就想过要送给他,岂能因为他死了就改变心意?”

【良宵的覆灭:酗酒误事】

公元前544年夏天,郑国的“当国”公孙舍之去世。

前面介绍过,按照春秋时期的姓氏制度,诸侯的儿子称为“公子”,公子的儿子称为“公孙”。到了公孙的儿子这一代,就不能再跟“公”字挂钩了,要由国君赐给一个氏号,自立门户,称为“赐族”。一般而言,国君赐给的氏号就是其祖父的字。以公孙舍之家为例:

公孙舍之的父亲公子喜,是郑穆公的儿子,字子罕。公孙舍之的儿子名叫虎,即被赐以罕氏,历史上称为罕虎。

郑国的政权结构异于他国,国君之下,除了“当国”,还有“执政”。三者之间的关系若以企业而论,大致是这样:国君相当于股东,当国是董事长,执政则是总经理。虽然谈不上三权分立,但多少还有些制衡作用。

公孙舍之死后,罕虎子承父业,成为了郑国的当国。这位罕氏家族的继承人一上台就表现出成熟的政治智慧。据《左传》记载,那时候,上一年度中原的饥荒仍在蔓延,宋、郑两国的灾情尤为严重,天天都有人饿死。罕虎命令打开仓库,给全国的老百姓免费发放救济粮,标准为每户一钟(约一百五十斤)。而且,他还很谦虚地告诉大家:“这其实不是我本人的意思,而是先父的遗愿,我只不过是忠实地执行了他老人家的命令罢了。”

由此不难看出罕虎的聪明之处。放粮本来就是件深得民心的好事,但他并不居功自傲,而是将功劳推给了已经死去的父亲。这样一来,老百姓得到了实惠,自然拥护他;郑简公和同朝的各位卿大夫也不会觉得他太过锋芒毕露,不会对他产生多余的戒心;更重要的,他维护了父亲的面子,也就维护了家族的面子,使得罕氏家族在郑国的威望直线上升。朝野之间甚至出现这样的议论:郑国的“七穆”,罕氏恐怕将是最后灭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