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中冥迹(第11/22页)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刘五郎说。

话到嘴边,还是被芸奴吞了回去,她站起身:“天色不早,贫道不打扰将军休息了,告辞。”

“且慢。”刘五郎忽然说,“我有话要问你。”

芸奴侧过头来看他,四目相对,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知道严道育吗?”

芸奴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也知道严道育?

这个严道育,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刘五郎神色忽然一变,抓起身边的刀:“有人来了。”

门外果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一个人扑在门上,疯了似的拍打门板:“有人吗?救救我,有妖怪,有妖怪啊!”

这声音听着耳熟,好像是那个叫吕阳的负心汉。这都快过去半个时辰了,怎么他还在喊有妖怪?难不成她施个幻咒就把他吓疯了?

“救命啊!”吕阳像一头绝望的困兽,几乎要把门板给砸碎了。刘五郎快速走到门边,示意芸奴退后,猛地将门打开,一个干瘦的人滚了进来,蜷缩成一团。芸奴觉得奇怪,将灯举到那人面前,那人忽然抬起身子,朝二人伸出手,哀求道:“救救我,有妖怪啊!”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两人的脸色都变了,此时的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仿佛全身的血肉都被人吸干,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瘦骨嶙峋,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可怖。

刘五郎举剑欲刺,被芸奴止住,她对吕阳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吸了我的血肉。”吕阳眼窝深陷,眼珠子却凸了出来,宛如一对白森森的铜铃,刘五郎沉声问:“他是谁?”

“妖怪,他是妖怪!”

“他长什么样子?”芸奴追问。

“大眼方口皇帝冕服。”刚才的奔跑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吕阳口齿不清地重复着,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站起,他往前爬了两步,抓住刘五郎的靴子,声音渐弱,“救……我……”

然后,他硬生生地倒了下去,枯枝一般的手指在刘五郎的靴子上划下几道抓痕。刘五郎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他死了。”沉默片刻,他提刀出门,芸奴忙道:“你到哪里去?”

“杀妖。”

“你的伤还没有好,别说杀妖了,连杀个普通的农夫都难。”芸奴劝道,“将军还是先休养好身体再作打算吧。”她看了看地上的死尸,此人负心薄义,该当有此下场,“趁着天黑,将军且先寻个地方,将他埋了,免得多生事端。贫道也得赶快回观里去。”

刘五郎侧过头来看她:“你就不怕妖怪?”

“将军不必替我担心。”芸奴朝他微微福了一福,合门而去,却并未回道观,反而沿着山路往西边去。翻过一个山头,远远地便看见群山环抱之中树木掩映之下,有一座两进两出的庭院,笼罩在一层若有似无的阴影里。

那里,就是刚刚发生过灭门惨案的李家。

如果不是被血洗过,这座宅院可算得上是风水宝地了,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以使其藏风聚气而令生人纳福纳财富贵无比;外洋宽阔能容万马,可致后代鹏程万里福禄延绵。

不过,这样的地形,更适合做阴宅,也就是墓穴。

那妖怪选择这里,也不是随意为之吧。

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芸奴推门进去,天井中立着一口大水缸,笃信风水之人都喜欢在中庭养锦鲤,传说鲤鱼跃过龙门便是龙,是仙物,最能镇宅保平安。只可惜,它们保不住屋主的性命。

“啪!”缸中水响,似乎是锦鲤在摇尾巴,芸奴往里面看了看,借着月光,看见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那是一个很丑陋的女人,半边脸都烧烂了,宛如夜叉。

她倒吸了口冷气,后退一步,伸手摸自己的脸,还好,她的脸光洁如初。她再往水中看,水中倒影亦恢复原貌,并无不妥。

难道,刚才是幻觉吗?

她定了定神,走进堂屋,屋内排着十几具尸体,身上都盖着白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妖气冲天。

这种山林中的屋子,通常都会有许多无害的魑魅魍魉寄居,如今竟无一物,可见这个杀人占屋的妖怪,杀气有多重。

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将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卷起半截,露出残破的尸身,芸奴不忍看,过去将布重新盖上。忽然,她神色骤变,抬头对门外喝问:“谁?”

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进来,手中提着一把大刀。

“刘将军,你怎么来了?”芸奴惊道。

“你不会撒谎。”刘五郎说,“你心里想的,全都写在脸上了。”

芸奴有些脸红,刘五郎看了看地上所躺的死尸:“你来这里做什么?深更半夜,不像是来祭奠亡人,难不成你是来捉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