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8/8页)

我恍然大悟。

老头又问:“想不想听听南洋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养浮尸地?”

我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有本事你回去问一野和尚,老秃驴知道的最清楚了。”老头话锋一转。

我一愣:“您想劝我回去?”

老头没说啥,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响后他才说:“也罢,随你把。”

我们两人都沉默。

老头又在这儿待了半年,就是为了解决工地上的事情。

这半年,我一直安定不下来,保安做过、传单派过、售货员也当过,还在工厂上过班,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找不到生活目标。

老头这半年就赖在我这里白吃白喝,我那微薄的工资,也只将将够用。

这半年来,工地那边的变化很大,那栋在建大楼拆了之后,又是装假山,又是弄人工湖泊,又是修路,整整搞了半年,老头才一拍手说,成了。

我看不懂,问他为什么就成了。

“浮尸地、浮尸地,说上去十分险恶,但前提是,这浮尸地是成型的,现下这块浮尸地可远远没有成型。源尸被挖,山字派的师傅一来再来,早把这块浮尸地弄的不成人形。严格上来说,目前的这块‘浮尸地’只能看做是乱葬岗的升级版。”老头静静看着面前的工地,“一块乱葬岗升级版的地,能有多难对付?先种树种花、再挖个人工湖、放两座假山,随意营造一个风水良局,时间久了,就能无形之中,把浮尸地的阴气给泄了,还不扰民。”

我连连点头,其实风水方面的东西,一丁点儿都听不懂。

老头估计也没指望我能听懂,便没有解释更多。

记得那时候刚过完年,我揣着大一千块钱,带老头去吃火锅潇洒了一顿,随后买了去武汉的火车票,将身上剩下的几十块,全塞到了老头手里:“路上买两包方便面吃。”

老头大大咧咧接过:“其实吧,我今次来一是为了浮尸地,二也是为了来看你,不过现在看你这么成熟的样子,想你师傅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家,你觉得时机成熟了,你就回吧,整天在外头也不是个事。”

第八十三章 广州

“家,你觉得时机成熟了,你就回吧,整天在外头也不是个事。”

送走疯老头,他这话一直回档在我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先前师傅在的时候,他总会给我一个目标让我去奋斗,或者好好学习,或者捉鬼拿妖。

师傅走了之后,我逃出湖北,其实那时候不仅仅是害怕睹物思人,更怕的是自己渐渐的没了追求。疯老头说我成长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成长了。

或许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无助的少年,他们渴望成长,可偏偏找不到方向。

疯老头走后,我又在四川的这个小城待了一年,这一年里,我尝试过很多工作,当过小贩,在夜市上卖发卡等小玩意;攒了些小钱之后,也尝试过贩水果,但最终把所有身家都败光;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只能找到一个刷盘子的工作,钱根本就不够生活,于是白天刷盘子,晚上拎着蛇皮袋,沿大街捡瓶子换点饭钱。

那时候要不是米粉店老板经常接济我,我肯定饿死在他乡。

一年后,当我能够平静面对许多事情的时候,我才知道了师傅当初给我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记得那时候师傅给我说,他的本事是苦出来的,捱过饥荒打过仗,才换来这身云淡风轻。我在四川这座小城受了一年六个月零十五天的苦之后,才稍微理解了师傅这句话的意思。

那年我20岁,独身在外,身无分文。

后来我决定去广州闯荡,记得那时候是一月,天降大雪,我穿着单薄的衣裳到米粉店和钱老板告别。

钱老板拉着我问:“这就走啊?”

我点头。

他笑了笑,给我下了一大碗米粉,加了牛肉、香肠、鸡蛋,还在上面浇了厚厚一层红油。他说:“我请,天冷,去了那边也别忘给我打电话。”

我鼻子有些酸,沉默吃完米粉,如往常一样和老板说了再见,想了想,又冒着风雪折回来,把师傅留给我的唯一遗物,那个从未用过的吸尘器送给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