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生青记(第9/16页)

“我正看着那水壶呢,那个头下没有打着的老头顺手拎起了水壶,朝那个男人甩了过去。我吓了一跳,这开水泼在人的身上,还不将人脱了一层皮?”姚小娟的脸上显出慌张来,仿佛此时她眼前也有这样一壶开水即将泼在谁的身上。

“我急忙掀开被子要起来阻拦,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穿。我急忙将掀开的被子掩上,心想睡前的衣服都到哪里去了。紧接着听见‘刺啦’一声,开水泼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男人痛得哇哇大叫。而那个老头则得意洋洋地笑了。老头骂道,‘我家的红杏就算趴在墙头了,也没有你来采摘的份儿!’我心中更是迷惑,这个老头说的什么话呢?”

“我看见那个男人的裤裆处和大腿处湿了一片,虚白的蒸气正从湿的地方升起来。我心想,完了完了,这个男人恐怕以后都没有用了。那个男人龇牙咧嘴,却还抽空朝我这边看了两眼。我急忙抱紧被子,生怕他知道我身上什么也没有穿。可是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似的,朝我露出一个淫邪的笑。他一那样看我,我心里就发虚,好像我跟他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30.

“我再往下看,他的两条腿像筛糠似的抖。很快,他的全身都跟着抖了起来。他突然如一头发了狂的豹子,猛地朝老头扑过去。老头见他扑来,得意的神情顿时消失了,转身就要往外走。那个男子情急之下,拾起老头扔下的拐杖,朝老头挥打过去。”姚小娟绘声绘色,还模仿出梦中的男人挥打拐杖的姿势。

马老太太嘴角一阵抽搐。后来听姚小娟说,马老太太不止听她讲过一次了,但是每次听到这里,马老太太都要嘴角抽搐,仿佛那拐杖打在她身上。

“我只听得‘嘣咚’一声,如听见老庙里的和尚敲打木鱼一般,然后被拐杖打中的老头就如被门槛绊倒一般栽倒了。”

“那个男人惊叫一声,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敢出手伤人,两眼瞪得圆溜溜,双手捧住了脸。这时,他又朝我看了两眼,不过这次没有邪恶的笑,而是表情惊恐到扭曲的程度。我连忙抱住被子站起来看,只见那个可怜的老头躺在门槛上,脑袋如摔破了瓤的南瓜,血顺着门槛流到地上,我顿时一阵恶心,几乎将内脏吐出来。”

“我惊叫道:‘你杀人了!你杀人了!你居然杀了他!’我心里害怕得很,退回到床上哭泣。虽然如此,但是我心里还有一点点快意,好像恨不得那个老头早点儿死。”姚小娟道。

“恨不得他早点儿死?为什么?”爷爷打断她,询问道。

姚小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这么感觉的,好像心里的抑郁之气得到了释放。我解释不清楚。”

“然后呢?”爷爷问道。

“然后我就醒来了。”姚小娟回答道。

“哦。”爷爷对这样的回答显得比较失望。他凝住眉头,拾起一根烧得漆黑的木棍在火堆里扒拉。火焰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更旺一些。

“您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在说谎?”姚小娟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梦里的人都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以前见过。但是要我细细想来吧,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并且梦里的情景也是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我怎么会光溜溜地躺在被子里呢?我从来没有裸睡的习惯,更不会在有一个陌生男人在旁边的情况下连一块遮掩的布都不穿。”

马老太太插言道:“毕竟是梦嘛,哪里有那么多的逻辑可言?好了,你讲完了就停下,看你马爷爷怎么解释。”然后,她们俩的眼睛就直盯着拨弄火堆的爷爷了。

爷爷放下手中的烧火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确定是每年的固定时候做同样的梦?都是这个梦?没有一点儿变化吗?”

“要是我外孙女儿只是做了一次这样的梦,奇怪倒是奇怪,但是我也不至于把她带过来问您哪!”马老太太斜睨了眼回答道。

说的也是。如果只是一次奇怪的梦,顶多醒来想想就过去了,用不着这么认真地把做梦的人带到爷爷面前来。再说了,在很多情况下,一次奇怪的梦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没必要太较真。倘若一个人在一个固定的日期做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梦,那就不一般了。

爷爷看了看姚小娟。姚小娟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外婆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其实外婆说我在每年的一个固定日期都要做一个同样的梦,这不是很准确。”姚小娟一语惊人。

“怎么不准确?你还在其他时候做这样的梦?”爷爷问道。

“我还在其他时候做另外一个梦。虽然另外一个梦没有这个梦这么准时,但是也时常出现。”姚小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