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蛋头博士之旅(第13/14页)

随它去吧。你对这一切无能为力。你下一步会怎么样,这才是问题。你下一步会怎么样 呢?

飞机的轰鸣渐渐远去,只留下低沉的“嗡嗡”声。不过,他觉得它们还会回来。也许还会把朋友也带来。

“雪林中有两条岔路,是这么说的吗?反正差不多 吧。”

但是,继续跟踪雪地摩托车的车辙显然已经不可取。半小时之后,他就会在黑暗中找不到路,而且这新下的雪终究会将路淹没。到头来,他会四处乱撞,迷失方向……琼西此刻十有八九就是这 样。

亨利叹了口气,离开雪地摩托车的车辙,沿着“深辙路”往前走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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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深辙路”与被称为“天鹅池路”的双车道柏油路的交汇处时,亨利累得几乎无法站立,更不用说滑雪了。他大腿上的肌肉就像湿漉漉的陈茶袋。尽管西北方向的灯光现在亮了许多,发动机、直升机的声音也已经清晰可闻,可他并没有稍觉安慰。在他的前方,是最后一溜又长又陡的山坡。山的另一边就是“深辙路”的尽头和“天鹅池路”的起点。在那儿他很有可能会碰到车辆,因为军队可能已经进驻。

“加油,”他说,“加油,加油,加油。”可是,他仍然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他不想爬那座山。“山下总比山上好。”他说。这话似乎有点意思,但也可能又是一句狗屁胡说。话说回来,他已经别无选择 了。

他弯下腰,又捧起一把雪——黑暗中,捧在手里的雪就像一个小枕套。他吃了一小口,不是因为想吃,而是因为实在不想再走了。相对于他和彼得看到的天空中的亮光而言(他们又来了!贝姬尖叫道,简直就像史蒂芬·斯皮尔伯格那部老电影中的坐在电视机前的小姑娘),戈斯林商店那边的灯光更容易理解,可亨利似乎更讨厌它们。所有那些电动机、发电机听起来似乎都……迫不及 待。

“这就对了,兔子。”他说。然后,由于的确是别无选择,他开始朝这最后一座横亘在他自己与一条名副其实的路之间的小山爬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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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山顶停了下来,拄在滑雪杆上大口喘着粗气。这里的风刮得更猛,仿佛直接灌进了衣服里。他左腿上被转向柱戳破的地方一阵痉挛,他再一次想到,不知道他的临时绑带下面是否长出了一小簇金红色茸毛。天太黑了,无法查看,再说,当唯一可能的好消息就是没消息时,也许不看反而更 好。

“时光放慢了脚步,现实已扭曲变形,蛋头博士一步一步往前行。”这句话已经没什么好笑了。他朝“深辙路”尽头的丁字路口进发。

山的这一面更为陡峭,过了不一会儿,他就变走为滑。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知道自己现在感受到的是恐惧、兴奋,还是两者兼有的异常心理。他显然滑得过快了,现在能见度几乎为零,另一方面,他的滑雪技能生疏了,而滑雪板上固定皮靴的夹子又生了锈。两边的树木一闪而过,他突然想到,这样也许能让他的问题一了百了。终究不是“海明威方案”。这种方法可以称为“波诺方 案”。

头上的帽子被吹掉了。他本能地伸手去抓,一只滑雪杆随即往前飞去,在黑暗中半隐半现。转瞬间,他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翻一个跟头。这也许是好事,只要不摔断那该死的腿就行。摔跤至少可以止住他下滑的势头。他会让自己站起来,然 后——

突然间灯光大亮,是架在卡车上的大聚光灯。眼睛被照花之前,亨利瞥见“深辙路”尽头的路中央停着一辆车,好像是一辆平板载货车。那些灯光都有动作感应功能,灯光前站着一排 人。

“停下!”一个被放大了的可怕声音命令道。很可能是上帝的声音。“停下,否则我们开枪 了!”

亨利笨手笨脚地、重重地摔倒在地。滑雪板从脚底飞了出去。一只脚踝扭伤了,疼得他叫出声来。滑雪杆也丢了一只,另外一只已经从中间断成两半。他一时喘不过气来。叉着双腿继续滑了一会儿后,他才终于停住,四肢耷拉在地上,看上去就像纳粹的十字标 记。

他的视线渐渐清楚了,同时听到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他使劲地挣扎着,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有哪儿摔伤 了。

六个男人站在他的下方,离他有十英尺左右,他们的影子贴在晶莹的新雪上,显得出奇的长且不真实。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风雪大衣,口鼻上戴着清一色的透明塑料面罩——这些面罩比亨利在工具间里找到的油漆面罩似乎更管用,不过亨利觉得,他们戴面罩是基于同一种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