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36/41页)

不是因为他不会撒谎,完全不是,只是在结局就要到来前,人都会犹豫。

安妮需要摆脱马勒瓦勒。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她受雇在卡米尔进行调查活动时监视他。

她被雇来向马勒瓦勒提供阿福奈尔藏身处的信息。

只有卡米尔能帮她得到解脱。但这个举动就意味着他将亲手把他们的故事画上句号。就如同他已经亲手了结的其他许多事情。在这最后的迟疑中,卡米尔感到精疲力竭。

来吧,他对自己说。给鼻子通了通气以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安妮的电话。她很快就接了:“卡米尔?”

沉默,然后话来了。

“阿福奈尔被盯住了,你现在可以安心了。”

搞定。结束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上去像是在表达他已经把局势完全控制在手里了。

“你确定吗?”她问道。

“当然。(他听见她身边的响声,像是呼吸。)你在哪儿?”

“在露台上。”

“我跟你说过不要走出房子!”

安妮似乎没有弄明白。她的声音在颤抖,吐字也加快了。

“你们逮住他了?”

“没有,安妮,事情不是这样办的。我们只是把他定了位。我想马上告诉你这个消息,因为你曾经这样要求我,你很坚持。我不能在电话上说太久。最重要的是,你要……”

“他在哪儿,卡米尔?什么地方?”

卡米尔犹豫了,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们发现他躲在一个藏身处……”

安妮的周围森林发出窸窣的响声。树顶上的风起来了,照耀着平台的光摇晃了一会儿。她没有动。她本该用尽全身精力逼问卡米尔,说类似这样的话:我想知道他在哪儿。这是她原来准备说的话。或者:我害怕!你明白的!让声音变尖,让他担心,坚持口风:是哪个藏身处?他在哪儿?如果这还不够,采用简单纯粹的攻击性语调:你找到他了……首先你怎么敢肯定?你什么也没对我说!或者可能用一种温和的要挟:这让我更担心了,卡米尔,我需要知道情况,你明白吗?或者回忆事实:他打了我,卡米尔,这个男人想杀我,我有权知道!如此这般。

取而代之的却是沉默。她不出声了。

在这一瞬间,她完全像是回到了三天前那个时候,站在街上,浑身是血,双手扒拉在一辆停着的车上,抢劫犯的车来了,那个男人抬起枪指着她,她又看见了枪口,而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感到心力交瘁,精疲力竭,准备好面对死亡,无力再汇聚起一丝丝的力气。现在,是一样的。她沉默了。

卡米尔会再一次帮她解脱。

“他的定位在东郊,”他说,“在加尼,艾斯古蒂埃路十五号。这一带很安静,都是独栋小楼。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藏在那里的,我刚刚得到消息。他现在叫埃里克·布尔乔亚,我知道的就这些。”

最后的沉默。

卡米尔心想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她又继续开口问了问题。

“接下来准备怎么行动呢?”她问。

“他很危险,安妮,你也知道。我们会先研究这一带,首先要确认他确实在那里,然后试图搞清楚他和谁在一起,可能不止一个人。不能把巴黎郊区变成攻坚的战场。我们会派一个特种兵分队过来,然后等待时机。我们知道在哪儿找他,同时我们也有办法让他无法造成伤害。(他逼自己微笑。)好点了吗?”

“好了。”她说。

“现在我得挂了。那我们一会儿见?”

沉默。

“一会儿见。”

21:45

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但是结果已经在那儿了:阿福奈尔被盯住了!

所以之前找不到他也不奇怪了,因为他现在成了布尔乔亚先生。如果在这个家伙辉煌的时候认识他,看见他现在乔装在这样一个名字后面,是件挺悲伤的事。

但范霍文对此很肯定。那么我也很肯定。

关于他生病的传闻言之凿凿,我只希望他不要把钱全用在检查和药物上了,希望他至少能留下足以补偿我的努力的数目,不然的话,在我为他预留的表演面前,所谓的癌细胞转移会显得像小苏打一样无害。逻辑上来说,他应该会想把钱存起来,留在手头以备不时之需。

不费多少工夫我就已经跳进了车里,飞驰过了环城大道,接上一小段高速公路,进入郊区。我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