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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嚅动嘴唇,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江枫,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是林院长亲自给你动的手术。”万志强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马上把声音压低,“范永胜已经落网,全部招供了。李莉芳是他杀的,雷仁也是他杀的。他先杀死李莉芳,再制造车祸假象,嫁祸于人。案情已彻底查清了,林小砚是清白无辜的,她也是本案的受害者,我们已经对她解除了取保候审。”

“你肯定想知道雷仁为什么会被杀。雷仁是杀害李莉芳的同谋,为了独吞房产,他和范永胜共同实施了谋杀。雷仁这个无赖,后来又想以此敲诈范永胜,却被范永胜骗到楼顶,从楼顶上被推下来摔死。他妈的,范永胜这个‘人渣’太凶残了,他发现你开始怀疑他,竟然对你先下了毒手。江枫,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不把伤给我养好,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到后面,万志强竟哽咽起来,偏又想挤出笑容,那模样真够滑稽。

江枫很想对他说“你笑比哭还难看”。真想不到,这个脾气火爆的老上司,居然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谜底终于被揭开,真凶归案,小砚的嫌疑也洗清了,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感到一阵欣慰。

“大家都出去吧,江枫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息。”

江枫听出来这是林建国的声音,心里踏实多了。他无法预料未来会怎样,也许会康复,也许会落下终身残疾,甚至危险期还没过。只要能找出真相,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觉得都是值得的。

母亲,母亲来了没有?突然想起母亲,江枫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想起了李东平烈士的母亲。倘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一个人怎么过?

江枫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提不起半点力气,仿佛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儿子,醒醒,快醒醒!”朦胧中他似乎听到母亲的呼唤,迷迷糊糊又感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膀。

江枫猛地翻身坐起,发现自己坐在卧室的床上。明晃晃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头,那本《时间简史》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上面压着一部红色老年手机,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泽。

母亲坐在床沿上,拉着他的手,柔软的目光中溢满了怜爱。

“儿子,你刚才做噩梦了。”

“哦。”江枫大口喘着气,发现全身都湿透了。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

“妈,我给你买了部新手机。”江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傻儿子,我要那么多手机干什么,一天也没几个电话。”

“里面有采茶戏,还有广场舞。”

“哦,还有这么多功能?”

“开机试试。”

“别老是转移话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公安局又不是我们家开的,干活别太卖命,老实人吃亏。”母亲还是放心不下。

“妈——我真的没事。”

母亲轻轻地敲了下他的脑袋:“还说没事,你看你,这两个月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江枫不再反驳,默默地听母亲唠叨,像欣赏古典音乐。

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纤细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黄色的过滤嘴送进嘴里。刘红深吸一口,双目微闭,然后睁开,朱唇微启,徐徐吐出一团白色烟雾。即使戴着手铐,刘红抽烟的姿势依然优雅,从容不迫,仿佛在品一杯红酒。

看守所提审室,隔着黑色的铁栏杆,江枫静静地看着刘红吞云吐雾,不由得暗自惋惜。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一张漂亮的脸,可惜被她浪费了。

江枫对这次提审并未抱任何希望。李莉芳死了,雷仁也死了,与这个案子最密切的只有刘红,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耐心地等她抽完一根烟,江枫才开口:“在里面过得还习惯吧?”

刘红苦笑:“不习惯又能怎样?”再次见到江枫,她的心情很好。犯人一旦被关进号子,立刻与世隔绝,最盼望的就是警察来提审,这是他们获得外界信息的唯一渠道。

“缺什么生活用品可以跟我说,我尽量办到。”

“不缺了,谢谢!”

“那就好。”

“警官,像我这种情况,会判几年?”

“现在不好说,警察只负责调查取证,定罪量刑是法官的职责,要等法院开庭审判才知道。”几乎每一个刚关进来的犯人都会问这种问题,江枫不用经过脑子就能回答,答案是标准化的。

“以你的办案经验,你估计我会判几年?”刘红还不死心,急于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

“不好估计。如果你能主动检举揭发警方尚未掌握的情况,经查证属实,就可以认定为立功情节,我们会向法官申请,依法对你从轻或减轻处罚。”这个也是标准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