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大猫(第10/11页)

我恢复体力是在几个月之后了——事实上,我不能说我已经恢复了,因为,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都是拄着拐杖的,这根拐杖就是那晚我与巴西大猫共处留下的证据。鲍德温,那个男仆,以及那里的佣人们,他们都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意外,他们发现我在笼子里,发现主人的尸体——或者说他们后来才发现那是主人的尸体——在他自己所饲养的动物的利爪之下。他们用火烫的铁棍子吓退了大猫,之后,他们从门上的猫眼处击毙了这只大畜生,直到那时,他们才把我解救出来。我被抬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在那儿,就在那个可能是谋杀我的杀人犯的家中,好几个星期里,我一直昏迷不醒,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他们从克里普顿请来了一位外科医生,从伦敦请来了一位护士照顾我,一个月后,他们抬着我上了火车,就这样,我被送回了格罗斯沃纳庄园的住所。

我在卧床昏迷期间只记得一件事情,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头脑里,我可能都会把它当作是我昏迷时的胡思乱想呢。那是一个夜晚,看护我的护士恰好不在我的床边,就在那时,我的卧室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出现在门口,她身着黑色丧服,一闪身走进了屋里。她径直走向我,当她低下那张蜡黄面孔仔细端详我的时候,我仿佛在昏暗的夜光里认出了她,她就是那个我堂兄娶回家当妻子的巴西女人。她仔仔细细地把我看了一番,她的神情相当和善亲切,这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亲切神情。

“你能听到吗?”她问道。

我微微的地点了点头——因为我当时还十分虚弱。

“好吧。那个,我只是想对你说,你谁都不能怪,你只能怪你自己。我难道没有尽我所能去帮助你吗?从一开始,我就想尽办法要赶你走,让你离开那栋房子。我可是用尽了手段,只要不出卖我丈夫,我试着想办法去救你。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你请到我们家来。我知道他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们那里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因为我受到他的伤害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多。我不敢告诉你实情。他会杀了我的。但是,我还是尽我所能帮你了。现在看来,你可是我唯一的挚友了。是你让我重获自由,我以前一直认为只有死亡才能让我彻底解脱。我很遗憾,你现在伤得很重,但是,我无须自责。我告诉过你,你是个蠢货——你看看,你的确是个蠢货吧。”说完这些话,她又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这位话语犀利,孑然一身的女人啊,我注定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靠着她丈夫身后的财产,她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我听说她之后一直住在伯南布哥,终身戴着面纱生活。

直到我病愈后回到伦敦,我的医生们才重新宣布我已经恢复了健康,可以继续从事我的生意活动了。这种承诺在我看来并不怎么令人高兴,因为,我害怕这标志着我的讨债者们可以登门拜访我了;但是,最后还是我的律师,就是萨默斯先生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我很高兴看到阁下您恢复得很不错了,”他说道。“我已经等了很长时间,现在,我要向您表示我诚挚的祝贺。”

“萨默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没时间跟你开玩笑。”

“我说得是正事,”他回答道。“在过去的六个星期里,你已经是索瑟顿勋爵了,但是我们害怕你知道此事后,也许会影响您的恢复,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您。”

索瑟顿勋爵!英格兰最为富有的阶层之一!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耳朵。突然,我想起来了一些什么,那些逝去的时光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想起了在我受伤之时碰巧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么,也就是说,索瑟顿勋爵就在我受到伤害的那时候快要死了吗?”

“索瑟顿勋爵恰恰就死在那一天。”萨默斯说这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这下我就彻底明白了——因为他是一个极其精明的家伙——他也彻底搞清楚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清了清嗓子,停了一会儿,就好像是在等我最后的确认一样,但是我实在是瞧不出把这样一桩家族的丑闻暴露出来公之于众可以从中收获些什么。

“是这么回事儿,一个非常奇怪的巧合,”他带着他经常会有的那种表情和神气继续说道,“当然,你是清楚这一点的,你的堂兄伊沃拉尔德·金是索瑟顿勋爵全部财产的第二位继承人。现在,如果是你而不是他被那只老虎撕得粉碎的话,总之就是这样,如果你死了,那么理所应当,你的堂兄现在肯定名正言顺地会成为新的索瑟顿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