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9/12页)

“看看邮戳,”汤姆森说,“她刚到这里就写了这封信。这封信是从村子里寄出去的。”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沃尔登说道。

汤姆森没有回答。

“费利克斯就是那个戴粗花呢便帽的男人,”沃尔登说道,“一切都说得通了。”他悲伤得不能自已,心中痛苦万分,如有至亲去世。他眺望庄园,望着父亲在五十年前种下的那些树木,望着由他的家族护理了上百年的草坪,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毫无意义。他轻声说:“你为你的祖国而奋斗,国内的社会主义者和革命者却背叛了你;你为你的阶级而奋斗,自由党人却背叛了你;你为你的家庭而奋斗,就连家人也背叛了你。夏洛特!为什么,夏洛特,你为什么要这样?”他感到窒息:“我的生活多可悲啊,汤姆森,多可悲啊。”

“我必须问问她。”汤姆森说道。

“我也得去。”沃尔登站起身说。他看了看手中的雪茄,已经熄灭了。他扔掉雪茄:“我们进去吧。”

他们走进了屋子。

沃尔登在大厅里叫住一名女佣:“你知不知道夏洛特小姐在哪儿?”

“我想,她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吧,老爷。要我现在去看一看吗?”

“去吧。告诉她我要立即到她的房间去和她谈话。”

“好的,老爷。”

汤姆森和沃尔登在大厅里等着。沃尔登环视四周,大理石地面、雕花楼梯、涂了灰泥的天花板、尽善尽美的宅邸格局——全都毫无意义。一名男仆低垂着眉眼,静静地从他们身边快步走过;骑着摩托车的送信人走进屋子,直奔八角形会客厅而去;普理查德走过大厅,拿起了放在大厅桌子上的待寄信件,夏洛特给费利克斯写下那封信——出卖了自己家族的那一天——想来普理查德也是这样去寄信的;女佣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夏洛特小姐准备好见您了,老爷。”

沃尔登和汤姆森上了楼。

夏洛特的房间在二楼的前部,俯瞰着庄园。房间里阳光明媚,明亮怡人,铺设有好看的布艺饰品和新式家具。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走进过这个房间了,沃尔登心不在焉地想。

“你看上去很生气,爸爸。”夏洛特说道。

“生气是有原因的,”沃尔登答道,“汤姆森先生刚刚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可怕的消息。”

夏洛特皱起了眉头。

汤姆森说:“夏洛特小姐,费利克斯在什么地方?”

夏洛特的脸色变得煞白:“这种事情,我当然不知道了。”

沃尔登说道:“别他妈的装镇静了!”

“你竟然对我说脏话!”

“实在对不起。”

汤姆森说:“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比较好,伯爵先生……”

“很好。”沃尔登在靠窗户的椅子上坐下,心里不禁纳闷:我怎么反而道起歉来了呢?

汤姆森对夏洛特说:“夏洛特小姐,我是一名警察,我有证据证明你参与了密谋谋杀。眼下我,还有你父亲,关心的是不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除此以外还有一点尤为重要,就是要确保你不必到监狱里去坐上许多年的牢。”

沃尔登瞪大眼睛看着汤姆森。监狱!他肯定只是说来吓唬她的。不对,一阵恐惧感攫住了他,他意识到汤姆森的话是对的:她犯了罪……

汤姆森继续说:“只要能够防止谋杀发生,我们就可以把你参与其中这一事实掩饰过去。但是,一旦刺杀成功,我将别无选择,只能把你送上法庭——到那个时候,你受到的指控将不再是参与密谋杀人,而是杀人案的从犯。按照法理,你有可能被处以绞刑。”

“不!”沃尔登不由自主地大喊一声。

“就是这样。”汤姆森平静地说。

沃尔登用双手捂住了脸。

汤姆森说道:“你必须使自己免遭这样的痛苦——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父母。你必须竭尽全力,帮助我们找到费利克斯,搭救奥尔洛夫亲王。”

这不可能,沃尔登绝望地想,他感到自己快要发疯了。我的女儿决不能被绞死,可是,倘若亚历克斯被刺,夏洛特确实会成为杀人案的从犯,这个案件决不能开庭审判。内政大臣是谁来着?麦肯纳,沃尔登与他不相识。但是,阿斯奎斯会进行干预,不让法院起诉……他会的吧?

汤姆森说道:“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到费利克斯是什么时候?”

沃尔登望着夏洛特,等待着她的回答。她站在一张椅子后面,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椅背,指关节都变白了,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她终于开了口:“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

沃尔登长叹一声。她已经被人识破了,怎么还能继续这样呢?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她看上去就像个陌生人,沃尔登心想,我是什么时候失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