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10页)

她躺在床上,心怦怦直跳,眼睛睁得老大,直盯着天花板,心想:这只是一场梦。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费利克斯上床的时候满心苦闷,醒来时却是满腔愤慨。

他生自己的气。刺杀奥尔洛夫这一任务并非难于上青天,即便那人有警卫保护,他也不可能像银行里的钞票一样被锁在地下保险柜里;再说,即便是银行保险柜,也有被抢劫的可能。费利克斯头脑灵活、信心坚定,再加上耐心和恒心,他一定能避开对手在他行刺道路上设置的所有障碍。

他确实正在被人追捕。但是,他绝不会被抓获。他将走街串巷,避开邻居的耳目,时刻提防着警察的蓝色制服。自他开始通过暴力实现政治诉求以来,他曾多次遭到追捕,但他从来没有被抓住过。

于是他起了床,在院子里的公用水管洗漱一番,记住了不刮胡子,然后戴上粗花呢帽子和眼镜,穿上双排扣大衣,在茶摊吃了顿早餐;然后骑着自行车,避开主要街道,向圣詹姆斯公园去了。

最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身穿制服的警察在沃尔登家外面来回踱步。

这就意味着他无法在往常的位置观察这幢房子。他不得不退到公园里去,从远处观察。他也不能总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以免惊动警察,使得他们将敏锐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中午时分,一辆汽车从宅邸里开了出来。费利克斯急忙跑去他的自行车旁。

他并没看见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开进去的,因此这辆车很可能是沃尔登的。在过去,这家人总是乘马车外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家不能既有马车又有汽车。费利克斯离得太远,无法猜出坐在车子里的是谁。他希望车里的人是沃尔登。

汽车向特拉法加广场驶去。费利克斯抄近路从草地上骑过,以便追上汽车。

当他骑上马路时,汽车就在他前方几码远的地方。在特拉法加广场附近,他轻易地跟上了汽车,但汽车在查令十字街向北行驶时再次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把车蹬得很快,但没有拼命地骑。原因之一是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另一个原因是他想保存体力。但他过于谨慎,等他骑到牛津街时汽车早已踪迹难寻。他暗骂自己是个傻瓜。汽车朝哪个方向走了呢?有四种可能:向左、直行、向右或向右急转。

他随便一猜,然后径直向前骑去。

在托特纳姆法院路北端的堵车队伍中,他再次看见了那辆汽车,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汽车向东拐弯时,他追上了汽车。他放胆靠近汽车,想看清车里的人。坐在前排的是个头戴司机帽的男子,坐在后排的是个头发花白、蓄络腮胡子的人:是沃尔登!

“我要把他也杀死,”费利克斯想,“我对天发誓,我要杀死他。”

尤斯顿车站外拥挤的车流中,他超过了汽车,骑在前头,这样做要面对的风险是汽车再次超过他的时候,沃尔登可能会看见他。在尤斯顿路沿路,他一直骑在前头,不时回头查看汽车是否还跟在他身后。在国王十字路口,他喘着粗气等待汽车从他身边驶过。车子转弯向北行驶,从他身边驶过时,他别过了脸,然后又跟了上去。

此地交通较为拥挤,他渐渐疲惫下来,但仍能够跟住汽车。他开始盼望沃尔登是去看望奥尔洛夫。位于伦敦北部的一幢房子,装饰低调不醒目,位于郊外,也许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他变得愈发激动:也许可以将他们两个一并杀死。

大约跟了半英里,街上的车辆开始变得稀少。沃尔登的车子很大,马力也足,费利克斯不得不蹬得越来越快。他汗流浃背,心想:还有多远呢?

霍洛威路拥挤的交通使他得以暂作休息,然后汽车又加快了速度,沿着七姊妹路行驶,他只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追赶。此刻汽车随时可能驶离主道,它距离最终的目的地也许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我只是想要一点运气!他心想。他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疼痛不已,呼吸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汽车还是无情地将他甩在了后头。当他看到汽车将自己落下一百码并且还在加速时,他放弃了跟踪。

费利克斯靠惯性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停在了路旁。他坐在车座上,扑倒在车把上,等着呼吸恢复平稳。他的头晕乎乎的。

事情总是这样,他愤愤地想:统治阶级就连搏命都舒坦得很。瞧沃尔登,吸着雪茄,舒舒服服地坐在锃亮的大汽车里,甚至都不必亲自驾车。

沃尔登显然是要出城。在伦敦北部,速度快的汽车半天车程范围内,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奥尔洛夫的藏身之地。又一次地,费利克斯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为了想出一个更好的主意,他转身向圣詹姆斯公园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