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人最苦(第7/18页)

曹湛笑道:“甚好,不过这次要由我做东。”

黄海博笑道:“昨晚说是我做东,请曹兄吃遍金陵特色小吃,其实才开场,便被顾嗣立匆匆打断,今日还得是我做东。”随手往身上一摸,钱袋竟不见了,料想是被昨夜绑架自己的歹人随手取去,只好讪笑道:“那么我还是下次再请曹兄吧。”

来到夫子庙市集,二人寻了一家小食铺,点了数样吃食,摆了满满一桌子。

黄海博问道:“适才曹兄到月波水榭,是预备由朱云着手,调查丁南强吗?”

曹湛点点头,道:“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寻到丁氏河房,直接诘问丁南强吧。”

黄海博道:“那么现下曹兄还认为是丁南强杀了黄芳泰吗?”

曹湛摇了摇头,道:“黄兄昨夜遇险,更是险些送命。既然那些绑架黄兄的歹人如此关注黄芳泰一案内情,那么其主谋一定是与命案有关了,极可能便是杀死黄芳泰的真凶。”

本来黄芳泰手下或是亲眷亦有可能绑架黄海博,如同之前武弁林毅挟持曹湛一般。但从审问者与黄海博对话来看,对方一定是金陵人士,熟知本地风情,兼之还有深通云锦妆花的内行,那么断然不可能是黄芳泰一方的人了。

而今虽然有丁南强、朱音仙先后认罪,却仍然有人暗中关注黄芳泰案,甚至不惜绑架相关之人拷问。除了凶手,还有谁会不惜采取极端手段,也要打探清楚内情呢?

曹湛道:“当日织造大人详细谈及为蒙古织造妆花云锦一事时,只有邵鸣和丁夫人在场。”

如果丁夫人沈海红只将此事告知了黄海博一人,没有外扬,那么知情者便只有邵鸣了。但邵鸣自中场休息时便被叫到楝亭书斋,人一直待在那里,他离开时,黄芳泰人已经被杀,他没有任何嫌疑。

黄海博听曹湛提及邵鸣,忙问道:“邵鸣不是有个风度翩翩的漂亮儿子吗?”

曹湛道:“邵鸣之子名叫邵拾遗,他在《长生殿》结束后便离开西园,赶回家侍奉其母喝药了。昨日我在清凉寺遇到过他母子,邵拾遗奉母至诚,关爱孝悌之心,溢于言表,绝无可疑。”

又道:“我听织造大人提过,当日江宁织造署的物林达马宝柱、笔帖式张问政、总堂主计时,以及机房殿行头王楷如也见过那块陈锦,织造大人虽未告知那是蒙古王公之物,但这些人都是行家,说不定早看出了端倪。”

命案发生时,这些人均在楝亭书斋中,但既然凶手知悉蒙古云锦一事,定是从这几人口中得知。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跟马宝柱、张问政、计时、王楷如有关之人。而这个人,还跟“丁字帘”丁南强有不浅的交情,所以丁南强才肯为他顶罪。

曹湛跟随曹寅两年,每日迎来送往,见过的人不少,对江宁织锦相关人士也甚为熟悉,可思来想去,竟想不出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黄海博道:“如果将与王楷如等相关之人列出来,怕是名单极长,就算以丁南强来做排查,也要耗费不少时日。丁氏本就是江湖人,交游广阔,三教九流,无所不交。”

曹湛亦觉有理,踌躇问道:“那么黄兄可还有什么好法子?”

黄海博道:“不如直接去找丁南强,告知我们已经知道他和朱音仙均不是凶手,将真凶和朱音仙摆在他面前,逼迫他权衡轻重。说不定他在良心谴责之下,会主动交代出真凶来。”

曹湛思忖片刻,即应道:“这法子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二人将满桌小吃消灭大半,又将剩余食物用草纸包了,便一路寻来丁氏河房。丁南强才刚刚起床,闻听曹湛、黄海博有要事求见,虽然有心推托,还是不得不勉强出来见客。

曹湛先告知陆惠昨夜遇害的消息。丁南强颇为惆怅,长吁短叹一番,才道:“我只在幼年时见过陆惠,虽无多深交情,然他终究是丁氏的老朋友。”又问道:“是谁害了陆惠性命?”

曹湛道:“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我们回答,丁公子不是早知道了吗?”

丁南强愕然道:“我问的是谁杀了陆惠,我如何会知道凶手是谁?”

黄海博忙道:“先不谈这个。丁兄,我与曹兄再度登门,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知道杀死黄芳泰的凶手不是朱音仙,也不是你,真凶另有其人。而今朱音仙坦白认罪,真凶逍遥法外,你忍心见到朱音仙在垂暮之年锒铛入狱,受尽铁窗之苦吗?”

丁南强闻言立时泄气,沮丧地跌坐在太师椅中,一言不发。

曹湛道:“丁公子一心维护真凶,真凶却不是善类,他甚至不知道朱音仙已替他顶罪。昨夜派人绑架了黄兄,严刑拷问,想从他口中探知黄芳泰案情。”

丁南强惊道:“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