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要回头(第19/20页)

“哦……当然了。”他对她说,“不过我自己觉得很难理解。以前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也许你自己没意识到,”她说,“很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我们都察觉不到。我妹妹觉得你有通灵感知力。她告诉了你妻子。昨晚在餐厅的时候她还告诉你妻子,你们要遇到麻烦,遇到危险,你们应该离开威尼斯。好吧,你难道不相信,电报不是证明了这一点吗?你儿子生病了,也可能病得很重,所以你们必须立即回家。感谢上帝,让你的妻子飞了回去,陪在他身边。”

“是的,的确,”约翰说,“但为什么我会在汽艇上见到她,跟你和你妹妹?而实际上她正飞往英国的途中啊。”

“也许是思想迁移吧,”她回答说,“你妻子可能一直惦记着我们。我们把地址给了她,以便你们跟我们取得联系。我们在这儿再待十天。她知道一旦我妹妹在精神世界从你们小家伙那里得到什么消息,我们就会传递给她。”

“是的,”约翰说,有些发窘,“是的,我明白。那真是太好了。”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不近人情的画面:两姐妹在她们的卧室里戴着耳机,收听来自可怜的克里斯汀的编码信息。“好吧,我这就把我们在伦敦的地址给你,”他说,“我知道,劳拉会很高兴收到你们的来信。”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笔记本,从上面撕下一张纸,潦草写下他们的地址,甚至作为额外奖励,他还写了电话号码,然后递给她。他能想象这么做的结果。某天晚上劳拉突然告诉他,“老可爱”要经过伦敦回苏格兰,他们至少可以表示一下热情好客,甚至用备用房间招待她们,住上一夜。然后就是客厅里的降神会,小拨浪鼓凭空出现。

“好了,我得赶紧走了,”他说,“晚安,再次对今晚发生的一切说声对不起。”他跟姐姐握过手,然后转向她失明的妹妹,“我希望,你没累坏吧。”

那双盲眼令人心慌意乱。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那孩子,”她说,声音断断续续,很是奇怪,“那孩子……我可以看见那孩子……”然后,他惊慌地看到她的嘴角出现一片白沫,她的头向后抽搐,接着几乎瘫在了她姐姐的怀里。

“我们得把她抬到里面,”她姐姐匆忙说,“没事的,她不是病了,是恍惚状态开始了。”

他们在两边架着妹妹,她已经浑身僵直,进屋以后把她放在就近的一把椅子上,由她姐姐扶着。一个女人从里面的屋子跑出来。后面飘来一股强烈的意大利面的味道。“不要担心,姐姐说,“夫人跟我就能应付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吧。有时候她经过这种迷睡状态,会难受一段时间。”

“我实在太抱歉了……”约翰开口说,但姐姐已经转过身去,跟夫人一起俯身忙活她的妹妹,她发出一种特别的噎气的声音。他显然有些碍事了,为了最后表示一下礼貌,他说:“我能做什么吗?”见没人回答他,约翰转身走出去,穿过广场。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她们已经关上了门。

整个晚上竟是这么个结局!全都是他的过错。这两个可怜的老太太,先是被拖到警察总部,经受一番审讯,然后来个精神病发作,达到高潮。这更有可能是癫痫病。实在是做姐姐的一大包袱,但她好像十分老练,应对自如。如果在餐厅或者大街上发作,那就又增加了额外的危险。他特别不希望在他跟劳拉的家里见到这种状况,他祈祷这对姐妹永远也不要去他们家。

可是见鬼,他这是在什么地方?这个一端必然有座教堂的广场,现在冷冷清清。他不记得他们从警察局出来后走的是哪条路,这儿看上去太多转弯了。

等一下,教堂本身看上去很熟悉。他走到近前,寻找它的名称,有时候入口的标志牌上会写的。是圣乔瓦尼教堂。这下他想起来了。有天早上他曾跟劳拉到里面看西玛·达·科内利亚诺的一张画。难道这里离斯齐亚弗尼河岸大道,离圣马可泻湖的开放水域,那文明灯火和游客漫步之地只有一箭之遥?他想起当时他们在斯齐亚弗尼转了个弯便来到了教堂。前面难道就是那条小巷吗?他沿着它往前走,但走到半路他又犹豫了。好像不太对,尽管不知为何又觉得很熟悉。

然后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他们那天早上去参观教堂走的小巷,而是头天晚上他们走过的那条,只不过他是从相反的方向走过来的。是的,就是它,这样一来,快走几步再穿过狭窄运河上的一座小桥,他就会发现造船厂出现在他的左边,右边有一条街通往斯齐亚弗尼河岸大道。这样走比折返回去,在迷宫般的街道上绕来绕更简单省事。

就要走到小巷的尽头,那座桥也已遥遥在望,这时,他看见了那个孩子。就是那个昨晚看见的戴尖兜帽的小女孩,当时她跳过一条条拴着的船,消失在一座房子下面的地窖台阶下面。这一次她从教堂那边跑过来,朝小桥跑去。她飞快奔跑着,好像是在逃命,过了一会儿,他就看清了其中的原因——一个人正在后面追赶,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这时那个人一下把身子贴在墙上,不让自己被她发现。孩子继续跑着,慌忙越过小桥。约翰担心这孩子再受惊吓,退到了一扇开着的门里,里面连着一个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