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杜明(二):哥哥(第13/21页)

哥,哥,你看见大黄了吗?

我又不是给你看猫的,猫丢了干吗找我,再说了那猫也是我的。哥推开我,我知道他一定知道大黄在哪。

哥,你把大黄还给我吧。以后有什么东西我都不跟你抢了,哥你把大黄给我吧。

哼,本来就是我的。大黄也是我的,谁让它不听我的话。哥看着我冷笑,我握紧了拳头却不敢打他。

哥,你把大黄给我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让我跟我小红说话我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了。

杜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逼你哟。哥把我拉过来,杜泽你把齐小红衣服上的那朵布花给我抢来吧。

哥,那是齐小红她妈给她做的新衣服,妈知道了会打我的。

那你去不去,你不想知道大黄在哪吗?

夜晚突然惊醒,左手里的东西紧紧扎着我的手心。是那朵绢花,上面还带着泥土的气味,我的头上满是汗水,越是靠近原来越是痛苦。也许我不应该去想这些事情吧。妈的屋子还有灯光,我轻轻地跳下了地。透过帘子我看见了妈的身影,是那样的瘦小。妈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子里,我想过去看看,但却没有动弹,我听见从妈的屋子里传出细微的声音,像哭像笑,很难分辨。算了,最近事情想得太多,我已经没有多少精神去思考问题了。我重新回到床上,不一会又睡着了。

葬礼完全是按照当地的风俗办的。村子里人都聚到了山顶上的坟地,原来现在每家每户的坟地早有归属,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随便找个坑就埋的。老爸的坑就在杜鑫的坟旁边,简单的墓碑上刻着杜洪福的名字。妈和杜兰穿着丧服,我没有穿,妈也没有问我穿不穿,她知道我是不会穿的。送葬的过程很是复杂,我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人群里动静。许多人都参加了葬礼,本来小村子里家家多多少少都能拉上些关系。妈和兰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两个人都只是低着头,没有哭泣,没有歇斯底里。相反村长的老婆还有那个三表姑倒成了葬礼的主角,一个人在坟前大哭不止,口口声声说好人没好命,而另一个神婆又在坟前装神弄鬼。两个人的矛头一个冲着妈,一个冲着我。村长依然闷着头抽烟不说一句话,倒是小学校的那个张老师特意从人群里走到我的身边,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摆摆手拒绝了。他便站在我身边一个人抽了起来,我看见他的西服上衣的口袋里别着我的钢笔。

怎么样?没见过吧。农村就是这样,愚昧得不得了。

我笑了笑问他,张老师是本村人吗?

嗯,我去年在县里的教师学院进修,现在已经算是大专文凭了。

哦。对了,杜兰最近学习怎么样?

杜兰呀,挺好的。这孩子挺用功,我也特别爱教她。

是吗?不过这些天杜兰在家里倒是不怎么学习,她晚上的时候总是爱恶心,有时还吐。她在学校怎么样,我怕她得了什么病,想给她检查检查。

那个张老师的脸色果然一变,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于是我不再理他,一个人走到了杜鑫的坟前,齐小红已经站在那里。她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若有所思。我走到她身边,像她一样把双手插在上衣兜里,歪着头看她。过了一会,她笑了。

像做梦。

什么?

像做梦,齐小红又重复了一次,昨天晚上就好像在做梦。

是真的。我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齐小红连忙躲开,转过头看看另一边的人群,看到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才重新站在我身边,手指隔着衣服轻轻地在我手背上蹭着。她的脸红红的,鼻翼上泛着可爱的汗珠。

杜泽,我总是做着同样的梦,梦里就是抱着你,亲你。你把我按在草垛里、山路上,那时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长大以后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但我知道在梦里抱我的那个男人就是你,一定是的。

净做美梦。那梦里面我们俩人有没有……呀?

齐小红抬起头,她的眼睛清澈见底,不带一点瑕疵。不由得我躲开了她的眼。

杜泽,你给我的感觉和梦里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噩梦,那个梦总让我很害怕。

为什么?

因为每次梦的结尾你都会把我……

齐小红的话没有说完,葬礼却结束了,人群开始散去。齐小红连忙跑到了人群中,那个三表姑就是齐小红的妈拉住了齐小红好像训斥了她几句,齐小红极不情愿地甩开了她妈的手先跑下了山。不一会山顶上只剩下我和妈两个人。我走到妈身边,扶住了妈的肩膀,妈深深吸了一口气。

总算熬出来了,他再不死,我就要死了。

妈抬起头看着我,我们俩都笑了。

回到家里,家里已经摆上了不少大桌子,刚才送葬的人又全都聚集在了院子里。中国人的传统习俗,红白事以后吃喝当然是少不了的。农村人不外乎就是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我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们,就像所有的压抑的中国人一样,这些农民喝过了酒后似乎全都换了个人。脱去平时的伪装,大家好像全都在拼命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村长的老婆。她倒是从始到终都是一个样子,在酒桌上也是不停地指桑骂槐。这时妈端起一碗酒,拿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