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代马依风(第9/9页)

因没见到陈维业尸首,陈晋元心道定是侄儿已然逃脱,曾三恼羞成怒,这才危言恫吓。至于要对凤落滩如何云云,故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转过天来,山下凤落滩果真爆发重疫,陈晋元亲眼见后,这才知曾三确实做下了手脚。陈晋元爱民如子,当即求众匪放过村民。曾三借机与陈晋元“约法三章”,说饶了村民可以,但日后陈晋元要对诸匪唯命是从。

而后,众匪便下山消灾,隔日又将剩下村民尽数带入寺里。那时已不见曾三身影,陈晋元只得向弘智相询。弘智道,村民体内余毒未清,故而带入寺内让坂本继续治疗。

陈晋元不信,弘智便发下毒誓,说若有欺瞒,定会不得好死。像弘智这干亡命之徒,胡诌几句谎话本是家常便饭,只是他想不到,随口赌咒,居然不日便应验。那时弘智还道,要再有人入寺,陈晋元须得帮着诸匪遮掩,如若不然,便要拉着阖村乡民陪葬。

再后来,冯鲁入寺查探,陈晋元认出了鲁班头,只当是陈维业去京师上报了顺天府。然见来人似是不知情,陈晋元心下不免踟蹰。

其时有弘智在侧,冯鲁又仅是两人,陈晋元不敢拿村民性命犯险,便顺着诸匪意思行事。但毕竟机会难遇,陈晋元故意说了些暗语提示,盼望冯鲁能察觉异样,带来一线转机……

听到这里,众人这才对整件事了解个大概。然而另有一桩隐情,除去曾三、二使以及受戮的恶徒等,旁人怕是再无知晓之日了。

原来那夜,诸忍刚追到山下凤落滩,便发现了陈维业的踪迹。仓皇中,陈维业被忍者的手甲钩抓得遍体鳞伤。好在忍者忌惮他所携的虎烈拉,没敢过分逼欺。可其时陈维业受伤颇重,诸忍又在身后紧追不舍,他步履维艰地逃到渡口处,竟体力不支,失足跌进了错河中。

错河水势不小,陈维业未及挣扎,便被卷入了河底,始终没再浮上来。诸忍皆想:陈维业伤重溺水,必是九死一生,若怀中药瓶一破,他纵有几条性命,也要俱数交代了。

担心河中已染上虎烈拉,诸忍皆不肯下水,沿着岸边又寻出一阵,这才无功而返。

得知详情,曾三放心不下,一面让坂本赶制解药,一面急急往县衙附近安插了杀手。

曾三的顾虑,不无道理。也当陈维业那时命不该绝,待他醒来后,已让水流冲到了下游石滩,想去县衙搬兵,却见前路有匪人截阻,陈维业无计可施,只得从小路入京上告。而那只药瓶,在他落水那时,便顿然沉至水底,几经撞击,瓶塞松动,里面的虎烈拉受浸溢透出来,最终酿成了巨祸。

对于村民的性命,众匪视若草芥,然祸变一起,摩崖寺难免暴露。其后虽以坂本研制的疫苗压住了疫情,可还是引起了顺天府的注意。曾三知道,那鲁班头好诓,冯慎却非易与之辈,故而对陈晋元谎言威逼后,便带着二魔使先行远避。

曾三走后,留守的匪众愈发肆无忌惮。连月来,坂本只用禽畜研究,进展不快。眼见寺内勾当朝不虑夕,便起了拿活人实验的歹念。

于是,坂本命诸匪把凤落滩村民全掳至寺中。起初掳害村民,是为了杀人灭口。这回坂本单为了注菌比对,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一面观察着毒效,一面就症调配。村民虽一批接一批地死去,而坂本的研制速度,却大大提高……

冯慎等人对此节虽不知晓,但光听陈晋元所述,已足以气断肝肠。

“他奶奶的!”鲁班头一腔怒火无处可泻,兀自将手中钢刀在地上砍得刃口翻卷。

陈晋元原当自己忍辱就敌,便可换得乡民活命,不想曾三等诸恶轻诺寡信,反累得全村几近绝户,心下不免黯然魂伤。

肃王叹道:“和曾三等匪类商约条件,岂不似与虎谋皮吗?平谷知县,你当真是糊涂的紧啊……”

“犯官知罪,”陈晋元痛不欲生道,“犯官治县不严,令毒患生于肘腋,甘愿一死谢咎!”

“这也怪不得你……”肃王刚要接着说,却见川岛朝这边走来。

“王爷,”川岛躬身道,“驻屯军已将尸首包厝完毕,求王爷放行。”

“这就想拍屁股走人?”鲁班头怒道,“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川岛冷冷道:“冤有头、债有主,英雄有火有气,请不要迁怒旁人!”

“他娘的!老子还冤枉你了?”

鲁班头又欲上前,却被冯慎一把按住。

冯慎环顾众倭,手指一人。“你们要走不妨,先把他留下!”